第85章 心壑深藏(1 / 2)

回到水榭内,炭盆的余温尚未散尽,却驱不散沈清弦从外间带回的一身寒气与满腹心事。她闩好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吁出一口浊气,方才与萧执暗夜对峙的紧绷感,此刻才如潮水般退去,留下阵阵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心惊。

摊开掌心,那枚乌木小盒在昏黄的灯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与袖中青瓷药瓶冰凉的触感交织,如同萧执那人一般,矛盾而莫测。他一面严厉警告她停止追查徽记,一面又接连给予保命之物;他看似冷眼旁观陆府内斗,却又暗中篡改杀局,布下反制之手。

他究竟意欲何为?是真的如他所说,因她的“价值”而援手,还是另有所图?那徽记背后牵扯的“前朝秘辛”与“皇室隐秘”,又是什么?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出口。她只知道,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边缘,稍有不慎,便会被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

翌日,陆府上下似乎都笼罩在一层诡异的平静之下。锦瑟院依旧大门紧闭,王夫人“静养”的消息坐实,连带着府中往日的喧嚣都沉寂了几分。下人们行事愈发小心翼翼,生怕触了哪位主子的霉头。

沈清弦如常起身,用过早膳,便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秦姝留下的那本药膳杂记,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支摘窗的缝隙,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片荷塘。

经过昨夜,那片水域在她眼中已截然不同。它不再是单纯的风景或潜在的葬身之地,而是一处精心布置的战场,隐藏着致命的陷阱与更致命的反陷阱。王夫人的杀机,萧执的将计就计,都浓缩在那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

小鸠端着热水进来伺候她梳洗,动作依旧一丝不苟,沉默寡言。沈清弦状似无意地提及:“昨日夫人那边请了大夫,听说动静不小,不知夫人凤体可安好了些?”

小鸠拧帕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声音平板无波:“回姨娘,奴婢不知。锦瑟院的事,不是我们下人能打听的。”

回答得滴水不漏。沈清弦不再多问,心中却更加确定,小鸠必然知晓些什么,甚至可能就在等待着来自锦瑟院的下一步指令。

梳洗罢,她吩咐小鹊去库房领些上好的银霜炭来,说是冬日阴冷,需得多备些驱寒。又让周妈妈将她前几日抄录好的、关于几味常见药材炮制火候的心得整理出来,说是预备着日后与秦二小姐通信时探讨。

她表现得如同一个彻底沉浸于医药世界的、安分守己的典妾,仿佛外间的风风雨雨都与她无关。然而,暗地里,她已将萧执的警告与提示,细细咀嚼了无数遍。

午后,天空又飘起了细碎的雪沫,纷纷扬扬,将枯寂的庭院点缀得一片素白。沈清弦正临窗习字,笔下临摹的,正是那药膳杂记上一段关于“七分火候”的论述,字迹沉静,不见丝毫浮躁。

周妈妈悄悄进来,低声道:“姑娘,老奴方才在外头,听负责采买的钱婆子说,济世堂那边……好像出事了。”

沈清弦执笔的手稳稳顿住,抬眸:“何事?”

“说是昨夜遭了贼,丢了些不值钱的药材,却把孙大夫一间存放手札笔记的密室翻得一团乱。”周妈妈压低声音,“官府的人去看过,说是寻常毛贼,可钱婆子那侄子不是在兵马司当差吗?他私下说,那现场看着不像求财,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济世堂遭贼?目标直指孙望的手札笔记?

沈清弦心中猛地一跳,瞬间联想到了萧执!是他做的?!为了查找“赤焰阎罗”或是那徽记的线索?动作竟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