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一个粗使丫鬟,不睡觉,却在熟悉地形?沈清弦的心缓缓沉下。这个小鸠,绝不简单。
翌日,周妈妈借着去大厨房取份例食材的机会,打探消息回来,脸色有些凝重。
“姑娘,打听到了些。”周妈妈压低声音,“小鹊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庄子上,之前是在花园做粗活的,性子活泼,没什么心眼。那个小鸠……来历有些模糊,听说是几年前人牙子手里买来的,沉默寡言,一直在各处做最下等的粗活,之前是在针线房外院扫地,因着手脚麻利、从不嚼舌根,这次才被李妈妈挑中派了过来。”
针线房外院……那地方看似不起眼,却是府中消息流传的重要节点之一。一个“从不嚼舌根”的人,被派来她这个风波中心的人物身边?
“还有,”周妈妈凑得更近,“老奴听大厨房采买的钱婆子嘀咕,说这两日京城里好像出了点事,城西一家叫‘雅馨集’的香料铺子,前夜不知怎的走了水,虽扑救及时,没烧起来,但据说铺子里乱了一阵子,还惊动了五城兵马司的人……”
雅馨集!走水?!
沈清弦瞳孔微缩。是巧合,还是萧执动手了?若是萧执,此举是打草惊蛇,还是意在敲山震虎?济世堂的孙大夫,柳依依的嬷嬷,他们是否被惊动?
信息的匮乏让她如同盲人摸象,难以判断局势。她急需知道外界的动向,尤其是萧执那边的进展。
午后,沈清弦借口屋内气闷,想在水榭边的回廊上走走。小鹊亦步亦趋地跟着,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府里的趣闻。小鸠则远远地坐在耳房门口,低头做着针线,仿佛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
沈清弦漫步到回廊尽头,那里有一处伸向荷塘的小小观景台,栏杆有些老旧。她倚着栏杆,目光似乎落在残荷上,实则眼角的余光将小鸠的神态动作尽收眼底。她注意到,当自己靠近观景台时,小鸠拈针的手指有极其细微的停顿。
这观景台,或者这荷塘,有什么特别吗?
她不动声色地转身,对小鹊温和地笑道:“这荷塘景致虽残,也别有一番韵味。我有些渴了,小鹊,你去帮我沏杯热茶来可好?”
小鹊不疑有他,应了声便快步朝小苑走去。
支开了小鹊,沈清弦并未离开,反而又往观景台边缘走了两步,俯身,似乎在看水中的游鱼。这个角度,她能更清楚地看到小鸠。只见小鸠虽仍低着头,但那紧绷的肩线和微微侧向这边的耳朵,暴露了她并非全然不在意。
沈清弦心中冷笑,果然有问题。这水榭小苑,并非什么安稳的避风港,而是布满了看不见的暗礁。老夫人将她安置于此,是保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王夫人又是否在这里布下了其他的棋子?
她直起身,拢了拢衣袖,仿佛只是随意赏景。无论暗礁几何,她已不再是那个只能随波逐流、任人拿捏的沈清弦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方小小的水域,正好让她试试,重生以来磨砺的爪牙,究竟锋锐几何。
她转身,迎着略带寒意的秋风,缓步走回水榭。接下来,该想办法,主动去触碰一下那些暗礁了。而第一个目标,便是那个看似木讷,却处处透着古怪的小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