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的余波,在黎明到来时,被小心翼翼地掩盖在了日常的琐碎之下。周妈妈对昨夜发生的一切浑然未觉,依旧早早起身张罗。小蝶也如同往常一般,低眉顺眼地开始洒扫庭院,只是那偶尔瞟向屋内的眼神,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惶恐与探究。
沈清弦起身后,并未提及昨夜惊魂,只如常盥洗、用膳。只是在周妈妈收拾床铺时,她状似无意地轻声说了一句:“昨夜睡得不大安稳,仿佛听到些声响,许是野猫蹿动吧。”语气带着一丝被惊扰后的倦怠。
周妈妈不疑有他,只抱怨道:“这府里的野猫是越发多了,赶明儿得让管事找人好好清理一番,惊了姑娘安眠可是大事。”
小蝶在一旁听着,擦拭桌椅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头垂得更低。
沈清弦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这小蝶,怕是也在忐忑,不知那夜行者是否得手,更不知自己的处境是否已然暴露。
早膳过后,沈清弦坐在窗边,并未立刻开始绘制绣样,而是拿起之前未完成的那幅并蒂莲,慢条斯理地绣着,心思却早已飞远。
夜行者带走那几张废稿,柳依依此刻想必已经看过。她会作何想?是嗤笑她的拙劣模仿,还是会从中品出别的意味?无论如何,自己“暗中研究异域符号”的形象已经在她心中坐实,这便够了。
眼下,她需要利用柳依依注意力被吸引的这段时间,加快自己的步伐。
“妈妈,”她放下针线,对周妈妈道,“前两日送去锦瑟阁的图样,钱管事那边可有什么回音?”
周妈妈连忙回道:“正要回姑娘呢,钱管事一早让人捎了话来,说东家对那批图样甚是满意,尤其是姑娘新琢磨的那几张,说是……叫什么‘唐草胡风’的,别有韵味,价格上又给加了一成!银票已经送到钱管事那儿了,下午就能给姑娘送来。”
又加了一成?沈清弦眉梢微挑。这“锦瑟阁”东家(或者说背后的萧执)倒是大方。这不仅是酬金,更是一种无声的鼓励和肯定,认可了她传递信息的方式。
“是么?那倒是意外之喜。”沈清弦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欣喜,“既然东家喜欢,那我便再多琢磨几张类似的。妈妈,你下午去取银票时,顺道问问钱管事,可知如今京中除了锦瑟阁,还有哪些绣庄或铺子,喜好收这类带点异域风情的物件?不拘绣样,或是些小摆件、稀奇香料样本都行,我也好多些参考。”
她需要拓宽信息渠道,不能只依赖“锦瑟阁”一条线。通过钱管事打听其他商号,合情合理,也能借此了解京城商业的更多脉络,或许能发现与三皇子、柳家相关的其他蛛丝马迹。
“哎,老奴记下了。”周妈妈应下。
打发走周妈妈,沈清弦又将目光投向院子里正在费力打水的小蝶。这颗棋子,已然半废,但弃之可惜。柳依依暂时应该还不会动她,毕竟留着她,还能继续监视这个“不成气候”的沈清弦。
或许……可以再利用她一次?
沈清弦心中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计划。她需要让小蝶“无意中”发现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让柳依依觉得这颗棋子还有大用,从而暂时保住她的性命,也为自己后续的行动创造条件。
午后,周妈妈取回了银票,足足四十两。同时,她也带回了钱管事的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