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晨露还没被日头晒干呢。
张松的玄铁斧就“哐当”一声砸在青石板上。
斧刃崩出个小豁口,跟被老鼠啃过似的。
震得他虎口发麻,渗出的血珠滴在斧柄的缠绳上,晕开朵暗红的花。
可这点疼哪比得上心里那股酸溜溜的劲儿啊。
昨天李月用星辉隔空裂了铁链,断口齐得像快刀割过的绸缎。
今天一早李子的七曜斩又劈开了橙老的玄铁坯,断面泛着七彩流光,跟块被劈开的虹光石似的。
两人的影子在晨光里拉得老长。
像两根扎在他眼里的刺,扎得他鼻子直发酸。
“废物!”红老的火气顺着风刮过来。
烫得张松后颈直冒热汗,跟被晒化的蜡油似的。
“劈块石头都能崩斧刃,还好意思说要帮李子撑场子?”
“想当年老夫在矿场,一锤能砸出七道火纹,玄铁都得给我开缝!”
“你这连斧头都握不稳的样子,怕是连杂院的门槛都劈不开,还好意思叫‘张猛士’?”
“上次赵六喊你‘张猛士’,满月都对着你龇牙,明摆着是笑话你呢!”
“蠢货!”青老的冰灵力裹着嘲讽漫过来。
冻得他指尖发僵,跟攥了块冰似的。
“发力要像冰棱坠崖,又快又准!”
“你这力道全泄在胳膊上,跟条没骨头的蛇似的,抡起斧头像在甩面条。”
“上次帮赵六劈柴,劈了十斧才劈开根细枝,那细枝比李月的手腕还细。”
“被药童们笑‘张斧头不如张婆婆的菜刀’,现在还敢在演武场晃悠?不嫌丢人!”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张松突然“嗷”地吼了声,声音震得演武场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他抡起玄铁斧又往石头上砸,这次没敢用蛮力。
学着李子的样子,让灵力顺着胳膊往斧刃涌。
“咚”的一声闷响,没崩刃,却在石面上砸出个浅坑。
坑底竟泛出层淡银——不是李子的七彩绚烂,也不是李月的清辉透亮。
带着股憨直的钝劲,像块被月光浸了整夜的铁块,拙朴却扎实。
“有了有了!”赵六抱着扫帚从杂院跑过来。
扫帚上还沾着草屑和几片枯花瓣,显然是刚扫完后院的花径。
他跑得急,裤脚沾了圈泥,像给裤子镶了道黑边。
说话时还在喘气,跟头刚跑完山路的小驴似的。
“刚才就看见你斧头冒银光了!比李师兄第一次凝星辉时亮多了!”
“上次他凝的光像只病恹恹的萤火虫,忽明忽暗的。”
“你这都能在石头上留印了,厉害!比我扫院子强百倍,我扫了三年,也就扫得石缝里没草!”
满月从李月怀里探出头,对着浅坑龇牙。
小狐狸的鼻尖沾着点桂花糖渣,显然是刚偷吃过。
尾巴扫过坑沿时带起的月华,与那层淡银融在一起。
竟冒出些亮晶晶的粉末,像碎星子撒在青石板上。
李月蹲在坑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粉末。
指尖的星辉突然缠上那些粉末,惊得她眼睛瞪得溜圆,像两颗浸了水的黑葡萄。
“张松哥,你的星辉里有土劲!像三长老药田的‘镇土根’,能把灵力钉在石头上!”
“上次我帮三爷爷拔镇土根,拔了半天都没拔动,它的根须在土里盘得比你这斧头砸的坑还牢!”
张松的脸“腾”地红了,像被夕阳烤过的砖头。
他挠着头傻笑,后脑勺的头发被抓得像团乱草,斧头都差点从手里滑下去。
“真……真的?我还以为是斧头生锈了。”
“昨儿个赵六还笑我斧头该擦了,说上面的锈比他的胡子还长……”
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得像两盏小灯笼。
抡起玄铁斧又往石头上砸,这次故意放慢了动作。
让力道顺着斧刃往下沉——“哐”的一声闷响。
石面上的浅坑深了半寸,淡银的光更亮了,像块嵌在石头里的银锭,连边缘都泛着柔和的光。
“好家伙!”李子从兵器架后走出来。
手里还拿着块刚打磨好的玄铁坯,铁坯的边缘光滑得像块鹅卵石。
他蹲在坑边仔细看了看,指尖的七曜灵光泛出层淡彩。
“是‘沉星劲’!比我的七曜斩钝,却比它稳,像三长老的药杵,砸下去就能定住东西!”
“上次你帮橙老铸剑,要是用这劲,玄铁坯就不会被你敲得歪歪扭扭了。”
“橙老也不会笑你‘铸的剑能当弯弓用’。”
“真的?”张松的眼睛亮得像两颗刚出炉的玄铁珠。
抓着斧头的手都在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那……那我这劲能帮李师兄挡林浩的裂空剑不?”
“我听说他的剑快得像闪电,上次王执事比划的时候,剑光闪过,连苍蝇都被劈成了两半!”
“我用沉星劲把他的剑钉在地上,让他拔都拔不出来,像钉住一只偷油的老鼠!”
李月突然拍手笑,银铃般的笑声在演武场里荡开,像撒了把碎珠子。
“肯定能!上次我用星辉缠张强的斧头,他就是用这股憨劲挣脱的,比我哥的七曜斩还难卸力!”
她从地上捡起块鸽子蛋大的碎石,往张松斧头上扔去。
“你试试用沉星劲接住,别让石头弹飞!要是能接住,就说明你这劲能定住林浩的剑!”
张松赶紧举斧去接,动作有点笨拙,像只刚学飞的小鹰。
碎石刚碰到斧刃,就被淡银的光裹住,“啪”地粘在上面。
像被强力胶水粘住了似的。
他试着晃了晃斧头,又颠了颠,碎石纹丝不动。
像长在了斧头上,惹得赵六直咋舌,手里的扫帚都差点掉了。
“比紫老的‘粘符’还管用!上次紫老画粘符想粘住满月,结果被满月的尾巴扫成了碎片。”
“还粘了满尾巴符渣,像只拖着彩线的狐狸,被药童们笑了一整天!”
正说着,外门使者的身影出现在演武场门口。
他穿着身簇新的青衫,腰间的玉佩比上次亮了不少。
手里的测力铜钱又换了枚新的,边缘光滑得像块镜子。
看见张松斧头上粘着的碎石,他突然嗤笑出声。
声音像用冰锥刮过铁板。
“杂院的人果然会投机取巧!”
“别人练星辉是劈石裂铁,你这倒好,练出个粘石头的本事。”
“是想当泥瓦匠还是想给林浩的剑当垫脚石?”
“我看你这劲,还不如去帮灶房粘锅盖,省得张婆婆总说锅盖盖不严,蒸的馒头一半生一半熟!”
张松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比红老的火劲还红。
他把斧头往地上一杵,震得演武场的青石板都颤了颤。
连使者脚边的测力铜钱都跳了跳,像只受惊的蚂蚱。
“我这沉星劲能钉住你的剑!你要是不信,敢不敢让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