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莱屋”这个名字,柴门二郎的身体猛地一僵,刚刚平复一些的情绪再次剧烈波动起来,眼中瞬间充满了巨大的痛苦、恐惧与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他猛地低下头,双手再次死死抓住头发,声音变得含糊而抗拒:
“莱屋大哥……不……不要问……我……我对不起他……我不能说……”
南佑的心沉了下去。
他伸出手,第一次轻轻按在了二郎剧烈颤抖的肩膀上。
掌心传来的温度和他沉稳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二郎,看着我。莱屋不仅是我的部下,也是你的兄弟。他死得不明不白,这不该是他的结局。告诉我真相,不是为了追究过去,而是为了……让该负责的人,付出代价。也是为了……让莱屋能够安息。”
这番话,击中了柴门二郎内心最深处。
对兄弟的情谊、对不公的愤怒、以及多年来被恐惧和深深的无能无力感压抑的愧疚,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他猛地抬起头,泪水纵横,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了埋藏心底最久的噩梦,但这一次,他的叙述中充满了更多作为指挥者的绝望:
“是半藏!是那个该死的叛徒半藏!!他……他根本就没在预定位置布防!他擅自弃守了侧翼阵地!!”
这个信息如同惊雷,让南佑瞳孔一缩。
“我……我当时是前线代指挥!”
二郎的声音因极致的痛苦和自责而扭曲:
“我发现他那边防线空了!立刻就意识到出大事了!我想派人去接应莱屋大哥他们,也想去找半藏那个杂碎算账!但是……但是!!”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充满了战场指挥官的绝望:
“但是反抗军的主力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狼群!他们立刻抓住了半藏留下的缺口,猛攻过来!整个防线都岌岌可危!我……我被彻底钉死在了指挥位置上!我手里所有的预备队都填了上去!根本……根本抽不出一兵一卒去救援!!”
他用力捶打着地面,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战场: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通讯断绝……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啊!!!”
“后来……后来战斗勉强稳住,我立刻带人冲过去……只看到……”
他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一片狼藉……莱屋大哥……他浑身是血……但他还是……还是反手一刀……劈死了半藏那个杂碎!!同归于尽!!”
“我救不了他……大人……我不仅救不了他……我甚至连替他报仇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害死他的元凶,已经死了!!!”
他将脸深深埋进掌心,泣不成声:
“再后来……上面的人来了……他们把一切都掩盖了!说他们是遭遇了伏击!说半藏是英勇战死的!他们威胁我们这些幸存者……不准说出去!否则……否则就和莱屋大哥一个下场!他们甚至暗示……半藏的行动,是得到了更高层的默许……”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了……大人……我对不起莱屋大哥……我不仅是个没能救他的指挥官……我还是个不敢说出真相的懦夫……我是个废物啊!!!”
他终于将压抑了一整年、日夜折磨着他的真相和最深的自责和盘托出。
他不仅是悲剧的见证者,更是那个被战场责任和残酷现实束缚、无力回天的指挥官。
这种双重痛苦,彻底击垮了他。
南佑的手依旧按在他的肩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的脸色冰冷如铁,眼中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与彻骨的寒意。
真相,果然如此,而且更加残酷。
半藏的背叛是第一步,而战场上的无情和幕后的政治黑手,共同铸就了莱屋的悲剧,也彻底摧毁了柴门二郎。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杀意。
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更加坚定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