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的小安子,上前一步,展开一卷明黄的圣旨,朗声道:“陛下有旨!镇国将军府一案事关重大,牵连甚广。为免错漏,特命太子赵辰协同龙鳞卫共同督办此案!钦此!”
督办此案?
刀疤脸指挥使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盯着那卷圣旨,又看了看软轿里那个病得快要断气的太子,眼中满是惊疑与不甘。
“太子殿下,”他硬生生地挤出一丝笑容,躬身道,“此乃陛下亲口下达的旨意,我等奉命行事,不敢有误。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赵辰又咳了两声,才缓缓开口,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掉:“李指挥使,本宫自然不敢干涉龙鳞卫办案。只是父皇既然命我督办,我便不能眼看着你们办了错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凌月和苏战,继续说道:“苏威、苏战乃此案主犯,收押天牢理所应当。但府中女眷手无缚鸡之力,在案情尚未明朗之前便悉数投入天牢,若传了出去,岂非显得我皇家太过不近人情?”
指挥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可陛下的口谕是……”
“陛下的口谕是让你们将苏家一干人等‘收押’,可没说一定要‘收押’在天牢。”赵辰打断了他,语气依旧虚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本宫的意思是,将镇国将军府就地查封。所有女眷,包括苏大小姐在内,一律软禁于府中,由我禁军在此看守。如此既不会让她们逃了,也全了皇家的体面。待案情审理清楚之后再做定夺。李指挥使,你觉得如何?”
指挥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知道,太子这是在公然夺权。将看守之责从他龙鳞卫的手中转到了太子的禁军手里。可偏偏太子搬出了“皇家体面”这顶大帽子,又手握督办的圣旨,他根本无法反驳。
他死死地盯着软轿里的赵辰,试图从那张病态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那张脸除了虚弱还是虚弱。
“……殿下说的是。”最终,指挥使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那就这么办吧。”赵辰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疲惫地挥了挥手,放下了轿帘。
一场灭顶之灾竟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被暂时化解了。
苏威和苏战还是被带走了。但苏凌月和府中的女眷却留了下来。她们从即将被投入天牢的死囚变成了被软禁在府中的囚犯。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苏凌月站在原地,看着龙鳞卫不甘地退去,看着身着银甲的禁军接管了府邸的防务,她的大脑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混乱之中。
她刚刚才认定,这一切是赵辰与赵弈联手布下的死局。
可现在赵辰却又亲自出手将她从这死局中硬生生地捞了出来。
「为什么?」
他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他想保全苏家,为何又要眼睁睁看着父亲和哥哥被带走?如果他想覆灭苏家,又为何要多此一举保下她们这些女眷?
这互相矛盾的举动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将她所有的判断都彻底搅乱了。
她想不通。
就在她失神之际,太子的软轿从她身边缓缓经过。
在与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一阵微风吹开了轿帘的一角。
她看到,轿中的赵辰正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病态,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寒潭般的沉静。
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苏凌月读懂了那两个字。
他说的是——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