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苏凌月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眼眶里火烧火燎的刺痛。她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看着那些黑色的潮水退去,整个清风苑乃至整个镇国将军府都陷入了一种死寂。
那不是平日里的安静,而是一种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属于坟墓的死寂。
苏战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雕像,依旧保持着按剑的姿姿势,僵立在原地。他的脸上是无法抑制的悲愤与绝望。
龙鳞卫的脚步声在府外回响,他们正在包围、封锁这座曾经荣耀无比的府邸。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一座真正的牢笼。
“哥。”苏凌月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但语气却异常平静。
苏战缓缓回头,看着妹妹那张泪痕未干却异常冷静的脸,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月儿……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苏凌月也不知道。
在绝对的、由皇权编织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她重生归来,步步为营,自以为能掌控全局,到头来却依旧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弃子。
「不,我不能就这么认输。」
父亲最后的眼神,那句无声的“活下去”,是支撑她此刻没有倒下的唯一力量。
她走到苏战身边,握住他冰冷的手。“哥,父亲说得对,我们不能反抗。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冷静。”
就在这时,府门外再次传来一阵骚动。
刚刚退去的龙鳞卫去而复返。为首的依旧是那个刀疤脸指挥使。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手持镣铐的卫兵,径直朝着苏凌月和苏战走来。
“指挥使大人,您这是何意?”苏战将苏凌月护在身后,厉声质问,“陛下有旨,只锁拿我父亲一人!”
那指挥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苏小将军,你记错了。陛下的口谕是,苏家上下,一干人等,全部收押天牢。方才只是先将首犯带走罢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苏战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苏凌月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旦进了龙鳞卫那个人间地狱般的天牢,便是有十条命也休想活着出来。
“动手!”指挥使懒得再废话,一挥手,几个龙鳞卫便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苏战怒吼一声,便要拔剑反抗。
“哥,不要!”苏凌月死死地拉住了他。
她知道,一旦动手便是坐实了“反抗”的罪名,他们会死得更快。
可不动手,难道就要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吗?
绝望如同潮水再次将她淹没。
就在那冰冷的镣铐即将锁上苏战手腕的瞬间,一个比指挥使的声音更阴柔、更尖细的嗓音从府门外不疾不徐地传了进来。
“都给咱家住手。”
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让所有龙鳞卫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府门外太子赵辰的仪仗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抵达。
赵辰依旧坐在那顶简朴的软轿里,由四个太监抬着。他没有下轿,只是掀开了轿帘的一角,露出了他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他看着院内剑拔弩张的景象,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多说一句话都会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