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新政推行(2 / 2)

陈群和司马朗脸色微变,吕布这番话,几乎撕开了那层温情的面纱,直指核心利益。陈群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言。

吕布却抬手制止了他:“新政必行,此乃定策。然,本将军亦非不教而诛之辈。”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陈群身上,“陈长文,素闻你明悉律令,精通典制。如今朝廷新立,百废待兴,正需修订律法,厘定章程。尚书令陈公台处,亦需干才佐理。你可愿出仕,任尚书郎,参议律法之事?”

他又看向司马朗:“司马伯达,听闻你曾任成皋令,颇有治绩,且熟悉地方民情。今兖豫初定,需才甚亟。你可愿出任颍川郡丞,佐理郡务,并督导本郡清丈田亩、推广屯田事宜?”

这一手,正是拉拢。将反对者纳入体制内,给予官职,让其从政策的反对者,变为执行者的一部分。同时,也将他们置于更直接的监督之下。陈群若参与修律,便不能再以“律法不明”为由反对新政;司马朗若出任郡丞,负责清丈,便是亲手去触动自己所属阶层的利益,其立场将变得极为尴尬。若他们拒绝,则显得徒有空言,并无为国效力之心;若接受,则至少在新政推行初期,能分化士族力量,减少公开阻力。

陈群与司马朗显然没料到吕布会如此直接地授予官职,一时怔住。陈群眉头微蹙,似在急速权衡利弊。司马朗则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指节有些发白。厅内只剩下三人轻微的呼吸声。

片刻,陈群深吸一口气,长揖到地:“蒙将军不弃,群……愿效绵薄之力。”他选择了进入规则之内,试图从内部施加影响。

司马朗犹豫的时间更长一些,最终也躬身道:“朗……谨遵将军之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或许更清楚,这个郡丞的位置,将是风口浪尖。

吕布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点了点头:“既如此,二位便早日赴任吧。新政推行,刻不容缓。”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

两人再次行礼,默然退出偏厅。陈群离去时步伐依旧沉稳,但脊背似乎比来时僵硬了几分;司马朗则几乎是小步快走,仿佛急于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房间。

处理完这桩事,吕布并未感到轻松。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拉拢陈群、司马朗,或许能暂时稳住颍川部分士族,但更大的阻力,必然在地方郡县。那些盘根错节的宗族、坞堡主,绝不会轻易交出土地和人口。

他重新拿起枣祗的屯田规划图,目光落在关于兴修水利的部分。许昌周边多有旧渠淤塞,若能疏通,可溉田千顷。但这需要大量人力物力。人力可从流民和军队闲时抽调,物力和资金……他沉吟片刻,吩咐侍卫:“传令给张辽,让他从此次缴获的战利品中,拨出部分金银,优先用于水利工程。另,以朝廷名义,发文给荆州刘表、徐州刘备,让他们依照辖地大小,输送部分粮草、木材至许昌,充作……充作贡献。”他刻意用了“贡献”二字,既是试探,也是利用手中天子的大义名分进行索取。这些钱粮物资,皆有明确来路,或是战利品,或是外部“进贡”,账目必须清晰。

命令下达后,吕布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似乎酝酿着一场春雨。他看见一队兵士正押送着几辆满载农具的大车,吱呀呀地碾过府前街道,驶向城外规划的屯田区。那些农具多是新铸,还带着匠作营特有的烟火气。远处,一些胥吏正指挥着民夫清理护城河边的淤泥和垃圾,为后续可能的水利工程做准备。

一切都刚刚起步,一切都充满未知。新政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已开始扩散,但最终会激起多大的风浪,会撞上多少暗礁,犹未可知。他能感觉到那股潜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巨大惯性,属于这片古老土地的、难以撼动的惯性。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凭借手中的刀戟和初步建立的权威,强行推动这架沉重的马车,驶向那条他认为是正确的道路。冰冷的窗棂硌着他的手掌,传来一丝坚硬的触感,仿佛在提醒他前路的坚硬与崎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