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里的八旗子弟撸着袖子争论,有的说“太子爷怕是坐不稳了”,有的嚷“大阿哥近来在军中声望高,莫不是应在他身上”。
钟粹宫里,荣妃眼底闪着光:“惠妃,你说……这‘新主’,会不会应在咱们孙辈身上?”
惠妃愣了愣,随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真要应兆,也得看谁的肚子争气。”
两人先前的同仇敌忾,转眼间就藏了三分较劲。
偏在这时,养心殿传来旨意:陈庶人有孕,晋封舒贵人,移居臻祥馆。
这道旨意像一块石头砸进滚水里。谁不知道陈庶人原是摆夷族战败后带回宫的罪奴,只因去年康熙偶然临幸,如今竟一步登天?更蹊跷的是,臻祥馆就在养心殿后殿,不在后宫范围内,相当于是把人护在了帝王眼皮子底下!
“皇上这是……要保这胎?”惠妃在延禧宫摔了茶盏,碧色的茶汤溅在描金屏风上,“陈氏这贱人!!”
荣妃在承乾宫冷笑:“这是敲警钟呢!你没瞧见太子爷被禁足了?皇上骂他‘监管不力’,可这后宫的事,轮得到太子来管?”
毓庆宫里,太子胤礽把珐琅彩瓶砸在地上,碎片溅到太子妃脚边。他背着手在殿里踱步,玄色常服的下摆扫过狼藉,声音里满是憋屈:“皇阿玛这是拿我开刀!什么‘监管不力’?他是嫌我碍着某些人的眼了!”
太子妃跪在地上收拾碎片,低声劝:“殿下慎言……眼下流言正盛,您再动怒,反倒落人口实。”
胤礽猛地转身,眼底通红:“落人口实?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嚼舌根,说东宫要易主?”
乾四所的院落里,宜修正临窗看着雨打芭蕉,剪秋端来一碗酸辣汤,里头浮着通红的蜀椒,呛得人鼻尖发麻。
“主子,这几日御膳房送来的莲子羹,您都推了三次了。”剪秋轻声道,“外头都在说,四福晋怀的怕是位小格格呢。”
宜修舀了一勺汤,辣意从舌尖窜到心口,人却笑了:“格格好啊。生女儿是福,生儿子……便是劫。”
虽说两道奏报宜修都不信,可有一点能肯定,后一道绝对是杜撰的——
方苞也爱夜观天象,老夫子守了整夜星空,只说“星河朗朗,何来客星彗星”。
明摆着,后一道“东宫易主”是杜撰的,可这杜撰,比真的星象更毒。
不过这也意味着四福晋的处境更危险,这时候要是她,三福晋或是大福晋出了点什么事儿……可不就坐实了第一道奏报!后一道奏报自然就解了!
所以,先前索额图会伪装意外、巧合。
索额图为了保太子,怕是要下死手了。至于康熙,儿媳可比不上儿子!
正思忖着,兰姑姑悄声进来,递上一封密信。
宜修拆开,是费扬古的字迹,只说“已见索额图”,心情顿时松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