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去接日志,指尖刚碰到纸页,四周的幽魂突然集体转向她。不是攻击,而是跪下。一个年纪最老的工人幽魂抬起手,掌心托着一块碎裂的混凝土,里面嵌着一根断裂的钢筋,截面粗糙,明显是劣质材料。
他嘴唇颤抖:“林老师……她改过三次图,每次都要求返工。但他们说工期不能拖,用她的设计图盖住裂缝,浇了水泥。桥塌那天,她本来不该来……是来看最后的验收。”
林小满握紧日志,纸页边缘割得掌心发疼。
周予安站在她身侧,斗篷完全展开,金纹燃起微光,挡住一根突然刺来的钢筋。那钢筋在离他胸口一寸处停住,随即崩断,碎成几截掉在地上。
“他们不是意外死的。”林小满低声说,“她是被用完就扔的。”
话音未落,地面再次震动。桥基深处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损的测量仪、断裂的钢筋样本、泛黄的检测报告。他们不说话,只是把东西放在林小满脚边,然后退后,跪下。
林小满低头看着那堆残物,忽然发现最上面那份报告的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签名。不是林瑶的笔迹,而是另一个人的名字,签在“审核通过”栏里。
她正要细看,胸口的画作突然剧烈震动。向日葵的花瓣全部转向工地深处,根须绷紧,像是在抵御某种拉力。林小满抬头,看见远处的塔吊不知何时开始缓缓转动,吊钩摆动,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
周予安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斗篷完全展开,形成一道屏障。林瑶的画悬在三人上方,金粉不断洒落,压制着从地底涌出的怨气。
林小满从怀里抽出日志,翻到最后一页,手指按在那个签名上。她咬破指尖,血滴在名字上。
纸页瞬间发烫,墨迹晕开,显出一行原本看不见的字:“签字人已离职,责任由设计方全权承担。”
她盯着那行字,呼吸变沉。
周予安低声道:“他们在抹掉痕迹。”
林小满没应,只是把日志紧紧抱在怀里。她转身,脚步坚定地朝围挡缺口走去。周予安紧随其后,斗篷收拢,金纹缓缓暗下。林瑶的画自动飞回她口袋,轻轻贴在胸口。
走出工地时,天边刚泛起灰白。风从街角卷过,吹起一片尘土。林小满的脚步没停,穿过小巷,回到书店门口。
她推开门,把日志放在柜台上。
斗篷从肩头滑下,挂在衣钩上。内层的金纹还在缓缓流动,像是没完全平静。林小满盯着日志,手指按在那行显影的字上。
周予安站在她身后,轻声说:“接下来怎么办?”
林小满没回头。
她拿起引魂笔,蘸了朱砂,在日志封面写下三个字:“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