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左手还在发麻，血从掌心的裂口渗出，顺着怀表边缘滑落，在石地上滴成一小片暗红。她没去擦，只是用拇指将红绳另一端重新缠紧在弟弟腕上，打了个死结。绳子刚系好，弟弟的手指抽了一下，喉咙里滚出半声闷哼，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呼吸。
老兵魂魄靠在墙边，身体薄得几乎透光，连影子都看不出轮廓。他抬手想扶弟弟，指尖却穿过了肩膀，只带起一缕灰雾般的残气。林小满看了他一眼，把怀表翻过来，指针正微微震颤，指向通道尽头那道半开的拱门。
她没说话，弯腰将弟弟背起。人不重，但每走一步，背上都像压着一层湿透的麻布，闷得喘不上气。红绳从三人手腕间穿过，绷得笔直，另一头系在她的背包带上——只要绳不断，魂就不散。
通道两侧的刻纹开始变化，不再是壁画上那种粗拙的井口符号，而是更细密的螺旋纹，一圈圈向内收束，像某种活物的呼吸节奏。怀表指针越抖越急，表壳烫得她掌心发痛。她知道，快到了。
拱门之后是一间圆形大厅，穹顶高得看不见顶，地面由九块巨石拼成，中央凹陷处浮着一块蓝灰色的石头，约莫拳头大小，通体看不出切割痕迹，像是从山心里自然长出来的。它不动，也不发光，可厅内每一寸空气都在微微震颤，像有看不见的丝线连在它身上，牵着整个空间的脉搏。
林小满站在门口，脚底传来一阵阵酥麻，像是踩在通电的铁板上。她没往前走，而是把弟弟轻轻放在门侧一块平整的石台上，又将红绳绕过他的手腕，另一端系在自己腰带上。
老兵魂魄飘到她身边，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纸页：“那就是锁魂石？”
她点头，目光没离开那块石头。它安静得不像一件东西，倒像一个正在沉睡的活物。她想起笔记里那句残文：“圣物择主，心妄则拒。”当时她以为是警示贪欲，现在才明白，它拒的不是人，是意图。
她试着往前迈了一步。
脚刚落地，一股力量从地面窜起，像是被高压电击中，整个人猛地向后弹出，后背撞上石墙，喉头一甜。红绳瞬间绷紧，弟弟的手臂被带得一颤，嘴里溢出一口黑血。
她立刻趴在地上，把弟弟的头扶正，从背包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页，贴在他额头上。纸页是引魂手记的残片，只写着半句咒文，但刚好压住他眉心那点青黑。黑血止住了，可他的呼吸变得更浅，像是肺里塞满了灰。
老兵魂魄想上前，刚抬脚，那股排斥力又来了。他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猛地向后甩去，撞在墙上，身形瞬间稀薄了一圈，左肩直接散成了雾状。
林小满伸手拦住他：“别动。”
她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把怀表放在膝盖上。指针疯了一样乱转，可表盘映出的光却是静的——那块石头周围，浮着一圈极淡的金纹，像是用金粉画在空气里的环形阵法。她认得这个纹路，和笔记里“九宫镇魄”最外层的封印圈一模一样，只是更古老，更完整。
她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陷阱，是试炼。
她闭上眼，把左手按在胸口，压住那股翻涌的气血。然后，她开始回想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不是为了救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她只是知道，如果这扇门开了，会有更多像周予安那样的魂，回不去，也走不了。
她低声说：“我只是想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