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内心瞬间涌起一股喜悦之情,因为我敏锐地洞悉了对方的企图。紧接着,我迅速做出反应,故意表现出极度恐惧的模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我紧紧握住手中的画框,高高举过头顶,同时扯开嗓子,用最大音量嘶喊:“别开枪啊!求求你们千万别开枪啊!我这就把这幅画丢给你们!”
话还没说完,我没有丝毫迟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左方抛出画框。刹那间,那个精美的金色边框宛如陀螺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在空中飞速转动起来,伴随着一连串悦耳动听却又让人胆战心惊的“呼啦啦”声响彻四周。而此时此刻,镶嵌于画作之上的数不清的闪耀钻石更是受到熊熊燃烧的篝火和漫天飞舞的洁白雪花双重光芒的照耀,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辉,仿佛夜空中闪烁不停的繁星,美得让人窒息,甚至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果不其然,鹞子见到这一幕后,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她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不由自主地向左扑去,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便来到了那个即将落地的画框旁边。
然而,与此同时,一旁的田鼠却没有闲着。他像一只灵活的猫一样,趁着鹞子分神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右翻滚过去。然后,他顺势举起那把黑洞洞的手枪,毫不犹豫地对着空中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划破夜空,如同两道惊雷在空中炸响。强大的子弹带着呼啸的风声,径直朝鹞子飞射而去。鹞子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致命的枪口越来越近……
说时迟那时快,我瞅准时机,迅速弯下腰来。我的身形犹如一支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般地朝着前方疾驰而去。手中紧紧握着那柄锋利无比的匕首,闪烁着寒光的刀尖正对准鹞子的手腕处。
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声传来,刀刃轻而易举地划过鹞子的袖口。刹那间,鲜血四溅,染红了白色的衣袖。鹞子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由于伤口带来的剧痛,鹞子的手部力量骤然减弱。原本牢牢握在掌心的雷失去支撑,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无力地从她手中滑落出去。只听的一声巨响,那颗威力巨大的雷重重地砸在了冰冷坚硬的石板上,溅起一片火花和碎石。
鹞子反应极快,翻身一脚踢在我胸口,力道之大,让我猛地向后仰,胸口一阵闷痛,差点喘不过气。田鼠已经捡起油布包,转身冲教堂后门狂奔。我顾不上疼,爬起来就追。海河冰面滑得厉害,稍不留神就会摔,田鼠却像他的绰号,跟只老鼠似的钻来钻去,七瘸八拐到了河边。那里停着辆马拉爬犁,两匹枣红马喷着白气,焦躁地刨着蹄子。
田鼠跳上爬犁,冲我招手:“老三,快上来!师兄带你发财去!”我犹豫一秒,回头就看见鹞子追出来,头发散乱,眼里喷着火,像头怒狮。我一咬牙,跳上爬犁。田鼠扬起马鞭,“啪”的脆响,两匹马嘶吼着向前冲,爬犁“嗖”地蹿出去,把废弃教堂、远处火场、零星枪声,全甩进身后黑暗里。
风刀子依旧割脸,比刚才更烈,田鼠却兴奋得直发抖,把怀里的画框递到我面前:“真货,绝对真货!1851年皇家铸币厂铸的金框,你看这暗纹水印,只有原版才有,而且上面的钻石,比那两幅赝品多一圈,每颗都是南非净水钻,单卖一颗就够你在天津卫买个大宅院。”
我冷笑,接过画框,指尖摸着冰凉钻石:“真迹到底几幅?洋鬼子搞这么多花样,想干什么?”田鼠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英佬玩的是三保险——1851年原版锁在领事馆地下室保险柜,是跟日本人交易的筹码;1926年上海仿制厂精仿,挂在英租界总督府宴会厅,糊弄外人;还有你最初拿到的无戳粗仿,是故意放军火库附近,引咱们这些贼抢,他们好坐收渔利。”
他顿了顿,又说:“日本人想买原版画,更想拿英日密约,英国人就故意放消息,说真画藏军火库,还把密约副本跟真画放一起,假装被藤田趁乱偷走,实际想借藤田的手,把密约送日本军部,同时挑咱们江湖人与日本人冲突,他们好牟利。没想到,被咱俩截胡了。”
我听得脑仁疼,揉了揉太阳穴:“所以军火库爆炸,是你给日本人点的见面礼?”田鼠龇了龇缺角门牙,笑得有些疯狂:“我就给藤田指了条路,说军火库附近有英佬藏的‘宝贝’,炸药是他自己从军火库搬的,我不过顺手点根烟,碰巧扔引线旁边了。”
后背一阵发凉,三年不见,师兄比以前更疯,为了钱,连日本人都敢利用。说话间,马拉爬犁到了三叉河口,远处海面上,一艘挂日本国旗的商船灯火隐约可见,像只蛰伏在黑暗里的巨兽。田鼠眯起眼,看着那船,语气满是贪婪:“把画卖给日本人,他们许了五十万日元,咱俩对半分,后半辈子吃香喝辣,再也不用干这刀头舔血的营生。”
我摸出藏在鞋底的密约副本,借着远处商船灯光翻了几页,上面的条款看得我心头火起——“共同防俄”“华北铁路共管”“天津租界扩大权限”,每一条都在割中国的肉。我抬眼看向田鼠,眼神冷下来:“卖国的钱,你也敢花?”
田鼠无所谓耸肩:“这年头,谁出钱谁是爹,白花花的银子,还能烫手?”我心里彻底冷了——三年前,他教我“盗亦有道,只取不义之财,不害无辜之人”,如今这“道”早被他喂了狗。我面上却挤出笑,点头:“成,师兄说了算。不过这画金贵,得找个木箱装,免得路上磕着。前面有个废弃码头,先靠岸,我找找箱子。”
田鼠没多想,勒住马缰,爬犁在冰面滑了段,稳稳停下。我跳下爬犁,假意四处打量找箱子,手却悄悄摸出腰间的飞爪。“老三,找到了吗?”田鼠在爬犁上催。“快了,师兄等会儿。”我应着,趁他不注意,猛地转身,手腕一甩,飞爪“嗖”地飞出去,爪头精准缠住他手腕,我用力一扯,田鼠惊呼,手里的南部手枪“啪”地掉冰面上。
他踉跄着从爬犁摔下来,刚想挣扎,我已经扑上去,匕首顶在他喉咙上。“师兄,银子我要,密约,得留在中国。”我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田鼠愣了秒,随即咧嘴笑,眼里没丝毫慌乱,反而带着点欣慰:“就知道你小子没忘本,燕子口(我的绰号)还是心非口是。”说话间,他袖管里突然滑出把小巧剃刀,反手就往我手背割来。
血线瞬间在我手背上绽开,刺痛传来,我下意识松了松匕首。田鼠趁机撞开我,伸手去捡地上的枪。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田鼠肩头突然绽开血花,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我抬头一看,鹞子不知何时追上来,手里握着田鼠掉落的南部手枪,枪口还冒白烟,显然一路跟踪到了这里。
“你们俩,倒会捡便宜。”鹞子喘着气,眼神冰冷看我们,“画归我,密约也归我,至于你们俩,留在这冰面喂鱼吧。”田鼠捂着重伤的肩膀,血顺着指缝淌,染红身下冰雪,却笑着看我:“老三,看来咱俩还得再搭档一次。”
我咧嘴笑,捡起地上的飞爪,冲鹞子扬下巴:“雌雄双盗不算啥,师徒联手,才真厉害。”话音刚落,田鼠突然向鹞子左侧扑,吸引她注意力,我趁她分神,甩出飞爪,缠住她脚踝,用力一拽,鹞子惊呼,摔倒在冰面上。
我冲上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枪,匕首顶在她胸口。田鼠也挣扎着爬起来,按住她胳膊。“说吧,你到底是谁?除了想要画,还想要什么?”我问。鹞子喘着气,眼里闪过不甘,却没回答。
就在这时,远处日本商船突然亮起探照灯,一道刺眼白光扫过来,照得冰面锃亮。紧接着,几艘小汽艇从商船上驶过来,上面载满日本兵,显然是藤田的手下见他迟迟不到,前来接应了。
“不好,日本人来了!”田鼠脸色变了。我看了看怀里的画框和密约,又看了看被制服的鹞子,心里瞬间有了主意。我把密约塞进田鼠怀里:“师兄,你带密约先走,找奉军,换了军火再来接应我。”田鼠一愣:“那你呢?”“我带画和这女人,引开日本人。”我拍他肩膀,“记住,密约不能落日本人手里,这是咱们中国人的东西。”
田鼠咬咬牙,点头:“好!老三,你保重,我在北平前门大街悦来客栈等你!”说完,他转身钻进旁边黑林子,很快没了踪影。
我把画框背在背上,用绳子捆紧,又把鹞子拉起来,匕首抵着她后背:“走,跟我会会那些日本人。”鹞子挣扎了下,被我死死按住。“你疯了?”她低吼。“疯不疯,等过了今晚就知道。”我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反正,老子从来不是善茬,三幅画,一份密约,老子全要!”
探照灯的白光越来越近,日本兵的吆喝声也清晰可闻。我押着鹞子,一步步走向冰面中央,背后的画框沉甸甸的,怀里的密约早不在了,可我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踏实。这场津门黑雪夜里的暗战,才刚刚开始,而我李三,要做那个笑到最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