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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青溪镇志·守棺(2 / 2)

影子属于一个穿红旗袍的女人。她背对着林小满,长发垂到腰际,赤着脚,脚踝上系着红绳。

小芸?林小满轻声唤。

女人慢慢转过脸。她的脸肿胀发青,额角的朱砂痣渗着血,左眼是浑浊的白,右眼却异常清亮,直勾勾盯着林小满。

小满...她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带我出去...他们在井里...他们在井里...

林小满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女人一步步走近,身上散发出腐坏的甜腥气。她的手搭在林小满肩头,冰冷刺骨:银锁...帮我打开...

林小满这才发现,女人的右手少了三根手指,断口处爬着蛆虫。她颤抖着摸出银锁,刚要打开,堂屋的灯地亮了。

张阿婆举着煤油灯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小满!快醒醒!

林小满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堂屋的竹床上。窗外月明星稀,哪里有什么穿红旗袍的女人?

做噩梦了?张阿婆把煤油灯放在桌上,你这孩子,脸白得像纸。

林小满摸向枕边,银锁还在。她打开锁,里面的青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

七月十五,子时三刻,老槐树下,以血为引。

落款是小芸的生辰八字。

张阿婆凑过来看了看:这是...小芸的婚书?当年赶尸匠就是拿这个要挟林家老太太的。

小芸的尸体在哪?林小满突然问。

张阿婆的手一抖,煤油灯差点掉在地上:后山...后山的乱葬岗。不过十年前发大水,坟都被冲平了...

我要去看看。

使不得!张阿婆抓住她的手腕,那地方邪得很,凡是去过的人,要么疯,要么...

要么死?林小满抽回手,小姑被当成祭品,奶奶一辈子愧疚,现在她的鬼魂来找我,我能不管吗?

后山的乱葬岗在黎明前最暗的时刻到达。林小满打着手电筒,在齐膝的荒草中穿行。张阿婆说的大水痕迹还在,地面坑坑洼洼,偶尔露出朽烂的棺木。

小芸的坟...应该在老槐树的方向。张阿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手里攥着把桃木剑,我替你奶奶守了二十年,知道些事。当年小芸的头七,她的棺材自己从坟里爬出来了,浑身是泥,说要找那个赶尸匠。后来赶尸匠连夜跑了,可小芸还是没走...

手电筒的光扫过一棵歪脖子树,林小满突然停住。树杈上挂着件红旗袍,正是梦中女人穿的。旗袍下摆沾着泥,还有暗褐色的污渍。

那是...她踮脚去够,张阿婆却拉住她:别碰!那是小芸的怨气凝成的!

话音未落,旗袍突然动了。它从树杈上脱落,像条蛇缠上林小满的手臂。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小满眼前闪过片段:穿红旗袍的女人跪在井边,有人把她的头按进水里;她穿着婚服坐在花轿里,花轿底部渗出血;她在老槐树下挖坑,把什么东西埋进去...

小芸!林小满大喊,我知道你在这!

红旗袍地松开,飘落在地。林小满顺着刚才的幻象,走到老槐树的另一侧。这里有块青石板,边缘刻着模糊的字。

她用力推开石板。的那个一模一样。

打开木盒,里面是件婴儿的小肚兜,绣着金线莲花。肚兜下压着封信,是赶尸匠的笔迹:

林老太太,您可知那守棺童子是谁?是崇祯年间镇守此地的将军遗孤。将军战死,婴孩被弃,怨气聚成邪物。要镇住它,需每年献祭一个八字纯阴的女子。今年该轮到您孙女了...

信的末尾沾着血渍,还有半枚铜铃铛,和陶瓮里那枚正好成对。

林小满终于明白了一切:所谓守棺童子,根本不是什么邪祟,是被遗弃的将军遗孤。镇压它的从来不是阴婚,而是林家世代的谎言和牺牲。小姑不是祭品,是下一个要被献祭的林家人。

背后传来脚步声。林小满转身,看见赶尸匠的徒弟,那个戴斗笠的外乡人,正站在坑边。他的斗笠下,是一张和小姑有七分相似的脸。

终于找到你了。他说,小芸是我堂姐。当年奶奶为了保你家,把她推出来。现在轮到你了,林家的长女,八字纯阴...

雨又下了起来。林小满握着肚兜和铜铃,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想怎么样?

帮我完成仪式。男人摘下斗笠,七月十五的子时,用你的血引守棺童子出来,再把这对铜铃挂在他脖子上。这样他就永远不会来找我们了。

所以小芸的死,你们根本不在乎?

在乎?男人笑了,我们林家(注:此处应为赶尸匠家族)才是被诅咒的。每一代都要出个女孩,要么献祭,要么变成新的守棺童子。小芸选了前者,我选了后者。现在轮到你...

住口!林小满举起肚兜,小姑要是知道你们这样利用她,她会恨你们的!

男人的脸扭曲起来:她早就知道了!她自愿的!因为她爱我,想让我活下去!

雷声炸响。林小满看见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变成个小女孩的模样。是小姑,她朝林小满伸出手:小满,别信他。他是骗子,我们都被骗了。

小芸?

小女孩的身体变得透明,露出后面的景象:明朝的战场,将军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战死;清朝的刑场,道士念着咒语把婴儿封在槐树下;民国的雨夜,赶尸匠敲开林家大门...

原来守棺童子,是我们林家的祖先。林小满喃喃道。

男人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奶奶的银锁,因为陶瓮里的头发,因为所有被掩盖的真相。林小满走向老槐树,真正的诅咒不是守棺童子,是我们世世代代的谎言和逃避。

她把手里的铜铃挂在树杈上,又把肚兜埋在树下。雨水冲刷着泥土,露出块刻着林氏先祖的残碑。

小满!男人想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他尖叫着,身体逐渐透明,不要...我不能消失...

林小满回到老宅时,天已经大亮。张阿婆站在门口,手里捧着热粥:你去了哪?

解决了。她喝了口粥,小姑自由了,我们也自由了。

后来,青溪镇的老人们说,那年七月十五,老槐树下开出了白色的花。再后来,井里的哭声消失了,乱葬岗的冤魂也安分了。

林小满离开青溪镇那天,在奶奶的遗像前放了束花。遗像里,老人的眼睛不再发红,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她知道,有些故事,结束了;有些恩怨,和解了。而那些被记住的,从来不是诅咒,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