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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消失的她(1 / 2)

老城区的夜总带着股霉味。

我租的公寓在巷子最深处,墙皮剥落得像被啃过的玉米,楼梯扶手上积着半寸厚的灰,踩上去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活像哪个老寡妇在哭。但对面的“红星公寓”不一样。那栋楼红砖外墙刷得发亮,楼道里总飘着茉莉香,连晾衣绳上的床单都洗得发白,边角绣着小雏菊——直到那栋楼的灯,开始在凌晨三点准时亮起。

那是一个梅雨季的深夜,雨丝像细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洒落着,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雾气之中。我加班到深夜两点半,疲惫不堪地抱着电脑,缓缓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雨丝轻轻地黏附在我的眼镜片上,模糊了我的视线,让我难以看清前方的道路。我不得不时不时地停下脚步,擦拭一下镜片,以确保自己不会走错路或者撞到什么东西。

当我拐过一个巷口时,突然间,一道明亮的光芒划破了黑暗。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红星公寓的一扇窗户亮了起来。那扇窗户并不是路灯,也不是霓虹灯,而是正正对着我家床的那扇窗户。

那扇窗户的亮光在这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耀眼,仿佛是一颗孤独的星星,在黑暗中独自闪耀。它的存在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因为通常这个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应该是安静而黑暗的。

窗帘没拉严,漏出半截白裙子。

那裙子像泡在牛奶里,裙摆沾着水,贴在腿上,往下滴着水。女孩背对着我,踮着脚擦窗户,湿发披在肩上,发梢滴下的水在瓷砖上溅起小水花。我站在雨里看了十分钟,她始终没回头,擦玻璃的动作机械得像个木偶:左手抹三下,右手抹三下,擦到窗沿时,手腕轻轻打个旋儿,水珠就顺着指缝落进窗台上的白瓷花盆。

花盆里种着株百合。

后来我才知道,那株百合是假的。

但当时我以为是真花。它的花瓣白得透亮,叶子上凝着水珠,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女孩擦完窗户,转身去阳台收衣服——晾着件男式衬衫,藏青色,袖口磨得发毛。她踮脚取下衬衫时,我瞥见了她的侧脸:皮肤白得像纸,鼻梁挺得像刀削,嘴唇是淡粉色的,没涂口红,却比楼下车摊的玫瑰还艳。

她把衬衫搭在胳膊上,抬头看了眼对面。

我吓得差点摔了电脑。

她的窗户正对着我的床,此刻我正扒着窗户往下看,我们的视线在雨幕里撞了个正着。她的眼睛很黑,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睫毛上沾着水,微微颤动。然后她笑了——不是吓人的笑,是那种邻居家妹妹见了你会有的笑,嘴角有个小梨涡,梨涡里盛着半盏楼道的暖光。

我僵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窗台上的百合在风里晃了晃,一滴水珠“啪嗒”掉在我脚边的水洼里,溅起的水点打湿了我的裤脚。

从那天起,我成了时间的奴隶。

我定了三个闹钟:凌晨两点五十,两点五十五,三点整。两点五十,我准时拉开窗帘;两点五十五,我趴在窗台上数楼下的地砖缝;三点整,红星公寓302的灯准时亮起,窗帘缝隙里漏出那截白裙子,像根温柔的绳子,把我从混沌的夜里捞起来。

我开始仔细观察并记录她的日常生活习惯。经过一段时间的留意,我发现她总是在凌晨三点这个特定的时间点现身。她每次出现后,都会花费大约半个小时来擦拭窗户,仿佛这是一项她非常重视的任务。

在这半个小时里,她会换上不同的衣服。有时候,她会穿上一袭洁白的裙子,宛如仙子降临;有时候,她会选择一件蓝色的布衫,给人一种清新淡雅的感觉;还有些时候,她会穿上一件已经褪色的红色毛衣,透露出一丝岁月的痕迹。

当她收衣服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抬起头,看向对面。而我呢,有时会故意不开灯,让房间陷入一片黑暗。这时,她就会静静地站在窗前,那对梨涡翘得如同弯弯的月牙,美丽而迷人。

然而,当我开着灯的时候,她的反应就完全不同了。她会轻轻地捂着嘴笑,似乎对我开灯的举动感到有些意外和有趣。同时,她还会用手指在唇上比出一个“嘘”的手势,好像在告诉我不要出声,保持安静。

我从来没见过她出门。

红星公寓的其他住户总说302“不干净”。楼下的张奶奶买菜回来,看见我趴在窗台上,就拽我袖子:“小伙子,别看那屋!十几年前就没人住了!”

“十几年前?”我愣住。

张奶奶把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害怕被人听到似的,轻声说道:“那时候我才刚刚搬到这里来,住在302的是一位女老师,教语文的,长得那叫一个俊俏啊!”她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位女老师的模样,然后接着说,“可谁能想到呢,有一天夜里,她男人突然从外地回来了。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在屋里大吵了起来,那声音大得啊,整栋楼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张奶奶摇了摇头,继续道:“结果第二天一早,警察就来了。我们这才知道,原来那位女老师跳楼自杀了!她男人抱着她的尸体,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嘴里还念叨着‘我不是故意的’。唉,真是太可怜了!”

说到这里,张奶奶叹了口气,“再后来,那间屋子就被锁上了,钥匙放在居委会。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住那间屋子了。”住。”

我盯着302的窗户,心跳得厉害。那天夜里,我又看见她擦窗户。她擦得很慢,很仔细,像是在擦掉什么看不见的污渍。擦到窗沿时,她突然停住,手指轻轻碰了碰玻璃——那里有块裂纹,像道浅浅的疤。

“你在看什么?”她突然开口。

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的声音很轻,像片羽毛飘进耳朵,带着点潮湿的水汽。

“我……我没看什么。”我结巴着。

她笑了,梨涡又出来了:“骗人。你每天都看,我都看见了。”

风掀起她的裙角,我这才发现,她的脚腕上系着根红绳,绳子褪了色,却编得很精致。

“你叫什么名字?”我脱口而出。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低头扯了扯裙角:“我叫……阿月。”

“阿月?”

“嗯。”她抬头看我,“你呢?”

“我叫陈默。”

“陈默。”她念了一遍,像是在品尝这两个字的滋味,“很好听的名字。”

那天之后,我们开始“对话”。她擦窗户时,我会敲着玻璃打手势;她收衣服时,我会举着便签纸,用马克笔写“今天下雨”“注意保暖”;她晾床单时,我会把我的白衬衫搭在晾衣绳上,和她的女式衬衫并排——虽然我从来没见过她穿男装。

她似乎很喜欢我的衬衫。有天夜里,她收完衣服,突然把我的白衬衫抱进怀里,贴在脸上。隔着玻璃,我能看见她的肩膀在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阿月?”我敲了敲玻璃。

她抬头,眼睛红红的:“陈默,你说……人死了之后,还会记得以前的事吗?”

我愣住了。张奶奶的话在耳边炸响:“十几年前就没人住了……跳楼了……”

“我……我不记得了。”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只记得,有个穿白衬衫的男孩,总在我楼下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