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最好的掩护。陆晓龙(阿龙)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在崎岖的山林间急速穿行。怀揣着那几张滚烫的、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纸页,他不敢有丝毫停留。每一分钟的延迟,都可能让窝棚里的播球等人陷入绝境,也可能让“将军”察觉异常,抢先下手。
他的体力消耗巨大,但精神却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凭借对地形的精准记忆和超越常人的耐力,他硬是在后半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找到了那个隐藏的窝棚。
窝棚里,火光微弱。播球正靠坐在墙边假寐,听到动静立刻惊觉,抓起了身边的枪。当他看清是满身泥泞、眼神却亮得吓人的陆晓龙时,才松了口气,随即涌上巨大的期待。
“阿龙!你……你回来了!”播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紧张,“怎么样?”
坎基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些。阿莱则被惊醒,惶恐地看着陆晓龙。
陆晓龙没有废话,直接走到火堆旁,从贴身衣物里取出那几张折叠的、带着体温的纸页,递给了播球。
“在黑风隘下游一个废弃林场找到的。‘将军’私设的黑仓库,里面有毒p、军火。这是交易记录,上面清楚写着伏击我们是灭口,由‘将军’结算。”陆晓龙言简意赅,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播球颤抖着手接过纸页,就着火光,逐字逐句地看去。他的脸色从最初的惊疑,到震惊,再到无法抑制的狂怒,最后化为一片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
“王八蛋!畜生!!”播球猛地将纸页拍在地上,发出低沉的咆哮,双眼赤红,仿佛要喷出火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杂种搞的鬼!他竟然敢私设仓库,黑吃黑,还要灭老子的口!!”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窝棚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的暴怒野兽。“回去!立刻回去!老子要亲手宰了他!当着昆拉大哥的面,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播球哥,冷静点。”陆晓龙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我们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将军’肯定已经布好了局,就等我们回去送死。”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播球怒吼。
“当然不。”陆晓龙眼中寒光闪烁,“我们要回去,但不是这样回去。我们要将计就计,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将计就计?”播球一愣。
“没错。”陆晓龙压低声音,快速说出自己的计划,“‘将军’现在肯定以为我们要么死了,要么不敢回去。他必然会利用这次‘运输失败’,在昆拉大哥面前极力抹黑我们,坐实我们背叛或者无能的罪名,甚至可能借此机会进一步削弱昆拉大哥对你的信任,巩固他自己的权力。”
他拿起那几张纸页,晃了晃:“这就是我们翻盘的武器。但我们不能直接冲进去,那样‘将军’可能会狗急跳墙,甚至反咬一口。我们要选择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在昆拉大哥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证据甩出来!让他无可辩驳!”
播球渐渐冷静下来,眼中闪烁着狠辣的光芒:“你的意思是……等‘将军’自己跳出来,把戏演足,我们再……”
“对!”陆晓龙点头,“让他先表演,让他自以为得计。等他以为胜券在握,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们再突然出现,给他致命一击!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取得昆拉大哥的信任,也才能彻底扳倒他!”
播球仔细琢磨着这个计划,越想越觉得可行,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复仇的快意和冷酷取代。“好!就按你说的办!阿龙,你他妈真是个天才!”
计划定下,接下来就是等待和选择时机。陆晓龙判断,“将军”为了尽快坐实他们的“罪名”,并处理掉黑仓库的隐患,肯定会尽快向昆拉汇报,并可能提议“清理门户”或者进行内部审查。他们必须赶在“将军”的屠刀落下之前,潜入营地。
第二天,四人再次转移,找到了一个更靠近营地、但又极其隐蔽的山洞藏身。陆晓龙和播球轮流外出侦查,密切监视着营地入口的动静,同时想办法搞到了一点干净的饮水和食物。
果然,在陆晓龙返回后的第二天下午,他们通过望远镜观察到,营地的气氛明显不同寻常。守卫的巡逻更加频繁,岗哨也增加了不少,隐约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不久,他们看到巴裕带着几个人,行色匆匆地离开了营地,方向似乎是通往黑风隘。
“看来,‘将军’要开始动作了。”播球冷笑着说道,“他肯定是派人去确认现场,或者处理黑仓库的尾巴了。”
“时机快到了。”陆晓龙沉声道,“等巴裕回来,‘将军’应该就会向昆拉摊牌。那将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等待是煎熬的。坎基的伤势需要更好的处理,阿莱的精神状态依旧不稳定,但此刻他们都只能忍耐。
傍晚时分,巴裕带着人返回了营地,他们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就是今晚!”陆晓龙当机立断,“‘将军’肯定会趁夜发难,避免夜长梦多。我们也必须在今晚潜入营地,找到昆拉大哥!”
夜幕降临,营地在黑暗中亮起零星的灯火,如同蛰伏巨兽的眼睛。陆晓龙和播球将坎基和阿莱留在山洞,叮嘱他们无论如何不要出声。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两只灵巧的山猫,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营地外围。他们选择了一处防守相对薄弱、靠近悬崖的侧后方。这里荆棘密布,地势险要,平时很少有人巡逻。
陆晓龙利用匕首和徒手,轻松攀上陡峭的岩壁,固定好绳索,再将播球拉了上来。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潜入营地内部,气氛更加凝重。巡逻队的数量明显增多,而且大多神色严肃,行色匆匆,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做准备。
“去昆拉大哥的竹楼!”播球低声道。
两人利用对地形的熟悉,避开主要的巡逻路线,在阴影和建筑物的掩护下,快速向营地中心那座最大的竹楼靠近。
越是靠近昆拉的竹楼,守卫越是森严。不仅有明哨,还有隐藏在暗处的眼睛。
“不能硬闯。”陆晓龙拉住播球,躲在一堆杂物的阴影里,“我们得等,等‘将军’自己过来。”
他们屏息凝神,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营地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终于,在接近午夜的时候,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只见“将军”带着巴裕,以及七八名全副武装的心腹手下,气势汹汹地径直走向昆拉的竹楼。守卫见到是“将军”,并未阻拦,只是微微躬身示意。
“来了!”播球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和杀意。
陆晓龙按住他,示意稍安勿躁。“等他们进去,等‘将军’把话说完。”
“将军”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昆拉的竹楼。竹楼内灯火通明,隐约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对话声,但听不真切。
陆晓龙和播球对视一眼,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他们如同两道鬼影,从藏身处悄然潜出,利用竹楼外巡逻守卫换岗的间隙,迅速贴近了竹楼的墙壁,躲在了一扇虚掩的窗户下方。
从这里,可以清晰地听到里面的对话。
只听“将军”那故作沉痛的声音正在响起:
“……昆拉大哥,情况已经查清楚了。播球他们……他们确实背叛了组织!他们勾结‘独眼’,在黑风隘设下埋伏,劫走了那批货,还想嫁祸给我!我们的人在现场找到了这个!”
(似乎是拿出了什么伪造的证据)
“而且,据逃回来的兄弟说,播球身边那个叫阿龙的,根本就是‘独眼’派来的奸细!就是他怂恿播球叛变的!现在他们人货两空,肯定已经投靠‘独眼’去了!昆拉大哥,此风不可长,必须立刻清理门户,以儆效尤啊!”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颠倒黑白,栽赃陷害!
窗外的播球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按捺不住冲进去。
陆晓龙死死按住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接下来,是昆拉那听不出喜怒的、缓慢而低沉的声音:
“哦?证据确凿吗?”
“铁证如山啊,昆拉大哥!”“将军”信誓旦旦,“我建议,立刻派出精锐小队,追捕播球和阿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同时,彻底清查与播球有过密切接触的人,防止还有内鬼!”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昆拉捻动佛珠的细微声响。这沉默,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窒息。
窗外的陆晓龙知道,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