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原的灰雾在身后渐渐淡去时，林烨指尖的真凡火终于收稳了最后一丝波动。方才与七星猎队的激战虽已结束，可暖火锻造术引动的地脉气还在灵脉中流转，与怀中青禾种子的绿光交织，在他周身泛着一层柔和的青金晕染。阿豆被老农抱在怀里，小脑袋还在时不时往草原尽头张望——那里曾是北斗阵光网笼罩的方向，此刻却只剩一片开阔的黄土路，路面向远方延伸，尽头隐在一层淡紫色的雾霭中，像被天地间的灵气裹成了一道朦胧的屏障。
“林祖师，前面的雾不对劲。”柳清歌勒住灵骑的缰绳，流霜剑斜指地面，冰蓝光顺着剑穗垂落，在黄土上凝成细小的冰晶，“雾里没有怨灵气，却有很浓的‘灵体气’，像是……很多修者的残魂聚在一处。”
林烨翻身下马，真凡火在掌心凝成一道细弱的光丝，朝着雾霭方向探去。光丝刚触到雾霭边缘，就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托住——不是敌意，更像一种“指引”，雾霭中缓缓浮现出细碎的光点，沿着黄土路铺成一道蜿蜒的光带，像是在邀请他们前行。
“是守界人手记里提过的‘引魂雾’。”林烨收回光丝，指尖还残留着灵体气的温润，“凡域与四域的边缘地带，常有未散的修者残魂聚集，若残魂心怀执念，就会凝成这种雾霭，指引同路人去往安全的地方。看来，雾后面就是暗域城了。”
苏岳牵着灵骑走到队伍前方，他曾在域主府的密卷里见过暗域城的零星记载，此刻望着雾霭，眉头却微微蹙起：“可密卷里说，暗域城是‘亡灵之城’，城里的修者要么灵脉尽毁，要么是被域主追杀的‘异端’，性子都极烈，不会轻易接纳外人。我们贸然进去，会不会……”
“不会。”林烨摇头，从怀中取出那册新写的《凡心经》第四卷，书页在风中轻轻翻动，“凡心术能渡怨灵，也能渡执念。他们若真是被污蔑的禁道者，就不会拒绝能让怨灵气消散的方法。走吧，跟着光带走，不会有错。”
队伍重新启程，灵骑的蹄声踏在黄土路上，与雾霭中的光点碰撞，发出细碎的“叮铃”声，像阿禾编的草编铃在轻轻晃动。越靠近雾霭，灵体气就越浓，隐约能听到雾中传来低低的交谈声，有的在讨论如何修复灵脉，有的在咒骂域主的暴行，还有的在念诵着断断续续的经文，字句间竟能辨出《凡心经》前卷的片段。
“他们在念《凡心经》！”阿力突然勒住灵骑，声音里满是惊喜，“是林祖师你之前传的经文！他们怎么会……”
“或许是之前逃出来的禁道者带过去的。”柳清歌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流霜剑的冰蓝光柔和了许多，“域主追杀禁道者这么多年，却没断了凡心之道的根，这些残魂能靠着经文支撑到现在，本身就是一种坚守。”
穿过雾霭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没有想象中的破败城墙，暗域城的轮廓是用淡紫色的灵体气凝成的，城墙由无数半透明的修者残魂交织而成，残魂们保持着生前的姿态：有的手持灵刀，警惕地盯着城外；有的盘膝而坐，指尖泛着微弱的凡心光，似乎在修复灵脉；还有的俯身在地，像是在守护着什么，连灵体气中都带着坚定的执念。城墙顶端，一面残破的黑旗在灵体气中飘扬，旗面上没有纹路，只有用灵脉草汁写的两个字：“禁道”。
城内的街道同样由灵体气铺成，两侧的房屋是半透明的灵体结构，隐约能看到屋内的禁道者——有的在锻造灵具，灵火中泛着凡心术的绿光；有的在传授功法，弟子们虽灵脉受损，却学得格外认真；还有的在照料一小块灵田，田里种着与青禾村相似的灵脉草，草叶上泛着淡淡的光，显然是用凡心术滋养的。
“这……这就是暗域城？”阿豆从老农怀里探出头，小手指着灵田，“他们种的草，和林祖师你带的种子一样！”
老农也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青禾种子袋抱得更紧：“俺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用灵体气建的城。这些禁道者，真是在用命守着凡心之道啊。”
就在这时，三名穿着黑色衣袍的禁道者从街道尽头走来，为首的是个中年修士，灵脉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显然是被强行抽离灵脉所致，可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手中握着一把用灵体气凝成的灵刀，刀身上泛着凡心术的微光。
“你们是谁？为何来暗域城？”中年修士的声音低沉，却没有敌意，灵刀虽举着，却没有对准他们，反而在警惕地观察着他们周身的气息。
林烨上前一步，将《凡心经》第四卷递过去，掌心的真凡火泛着温和的光：“我们是守道峰的修者，也是被域主追杀的‘禁道者’。我叫林烨，这是《凡心经》第四卷，能化怨灵气为守护之力，或许能帮到城里的同胞。”
中年修士接过经文，指尖刚触到书页，灵体气就剧烈波动起来，眼中满是震惊：“《凡心经》……第四卷？我师父临终前说过，凡心之道若想大成，需有‘渡怨灵’之法，原来就是这卷经文！”
他突然收起灵刀，对着林烨深深鞠躬：“多谢林祖师！我叫墨石，是暗域城的巡逻队长。城里的禁道者大多被域主抽离了灵脉，或被怨灵气侵蚀，这些年全靠前卷经文支撑，若有第四卷，就能救很多人！”
墨石转身引路，边走边向众人介绍暗域城的来历：“暗域城是千年前初代禁道者建立的，初代禁道者本是域主府的客卿，因发现域主用凡民灵脉滋养神梦碎片的秘密，被污蔑为异端，带着追随者逃到这里，用自身灵体气凝成了这座城。千年来，城换了无数任城主，却始终守着一个规矩：凡被域主迫害的修者，无论出身哪个宗门，都能在这里避难；凡愿守护凡民、践行凡心之道的人，都是我们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