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林烨疯了似的捡回木棍,狠狠砸向鼠头,银辉暴涨。赵婶哭着冲过来,把整包灵米粉扔在变异鼠身上,银辉像火似的裹住它,挣扎两下就化作黑灰,落在张婆婆脚边。
林烨扶住张婆婆时,她的身体已经很沉了。“我们找灵稻汁!肯定能治好!”他的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按伤口,却见黑血正往她胸口蔓延。
张婆婆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摸过树洞上的陶罐,沾着黑血的印子像朵暗色的花。“不用了……阿柱当年也中了这毒……”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塞到林烨手里,“这里面是炒稻壳……撒在灵田边……阿柱会帮你守的……”
拐杖“哐当”一声砸在泥土里,竹制的杖头磕出细小的裂纹。张婆婆的手慢慢垂落,指尖最后蹭过树洞上的陶罐——那里面装着她和阿柱守了一辈子的灵米种子,然后便再也不动了。她的眼睛还望着灵田东头,那里的稻穗泛着银辉,风一吹,沙沙的声响像极了二十年前阿柱的声音:“娘,稻子熟了,咱收米吧。”
林烨抱着张婆婆,只觉得怀里的人越来越沉,越来越凉。他想喊“婆婆”,喉咙却像被灵米粉糊住,发不出半点声音。阿牛站在一旁,眼泪砸在田埂上,混着露水浸进泥土;赵婶用袖子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蓝布包里的灵米粉撒了一地,银辉在她脚边泛着淡光,像在替她掉泪;王屠户攥紧了铁叉子,指节泛白,叉子尖的黑血滴在地上,“滋滋”响着,却没人再去管那点混沌鼠的残毒。
村长拄着守源杖,慢慢走到林烨身边,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先把张婶……扶到老槐树下吧,别让她在风里凉着。”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东头灵田是阿柱当年亲手种的,张婶总说,那里的稻穗最像阿柱小时候的模样,就把她葬在那儿吧。”
村民们默默行动起来。李叔和阿牛爹去村里扛木板,想给张婆婆做个简单的棺木;赵婶和几个妇人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张婆婆散落的灵米粉收起来,连沾在泥里的都不放过——那是张婆婆磨了三天的粉,要用来护灵田的;阿牛跑回自家,抱来一床干净的粗布被,轻轻盖在张婆婆身上,被角还绣着朵小稻花,是他去年学绣的,本来想等秋收送给张婆婆。
夕阳慢慢沉下去,金红色的光洒在灵田上,把稻穗染得像团火。林烨抱着张婆婆,一步步往灵田东头走,每一步都走得极慢,像是怕惊动了她。路过田埂时,他看见张婆婆早上撒的灵米粉还在泛着银辉,那些被毒死的混沌鼠幼崽的黑灰,已经被风吹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几点淡黑的印子,像落在田埂上的墨点。
到了东头灵田,李叔和阿牛爹已经挖好了坑,坑底铺了层张婆婆炒过的稻壳,焦香混着泥土的腥气,漫在空气里。村民们轮流上前,一捧一捧地往坑里填土,每捧土里都混了把稻壳——是赵婶从张婆婆的竹篮里倒出来的,炒得微黄的壳子沾着霞光,撒在坟上像落了层碎星。
阿牛蹲在坟前,从怀里掏出一束刚割下的孕灵稻穗,稻穗上的谷粒还泛着莹光。他轻轻把稻穗插在坟头,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婆婆,这是东头最壮的稻穗,比去年的还亮,您看……”说到一半,他就哭了出来,眼泪滴在稻穗上,顺着银辉滑进泥土里,“以后我天天来给您插新的,跟您说灵田的事,说我们收了多少灵米,说邪物再也不敢来了,您放心……”
林烨站在一旁,看着坟头的稻穗,突然想起早上张婆婆给他玉佩碎片时的模样。他从胸口解下那半块碎片,轻轻放在稻穗下,碎片刚碰到稻壳,就泛出淡淡的银辉,和他胸口的玉佩遥相呼应。一道细弱的银线从碎片里钻出来,钻进坟前的泥土里,很快,土里冒出一点嫩绿的芽尖——是粒不小心掉在土里的灵稻种子,竟在银辉的滋养下冒了头。
“婆婆,您看,灵稻发芽了。”林烨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芽尖,暖意从指尖传来,像张婆婆的手轻轻覆在他手上,“您留下的碎片,还在护着灵田,护着我们呢。”
风又吹过灵田,稻穗沙沙响,像是张婆婆在回应。夕阳最后一点光落在坟上,把银辉染成了金红色,山坳的灰雾被挡在灵田外,再也不敢往前挪半步。村民们站在坟前,沉默了很久,没人说话,却都知道,以后守灵田的日子里,又多了一份念想——东头灵田的坟前,总有一束泛着银辉的稻穗,像张婆婆和阿柱,还在守着这片他们用命护着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