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各段工程,需克服万难,如期推进,不得有误!若有借机生事、散播谣言者,地方官员可严惩不贷!”
这旨意,看似折中,实则完全采纳了封德彝等人的激进意见,只是披上了一层赈灾的薄纱。
宇文成都心中一沉。
他知道,这道旨意下去,地方官员为了“如期推进”,只会更加疯狂地征发民夫、严酷催逼,所谓的“赈灾”恐怕也会流于形式,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而严惩“生事者”,更可能激化矛盾。
他还想再谏:“陛下!……”
“好了!”杨广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脸上已露出一丝不耐。
“朕意已决。宇文爱卿,你统领军事,京畿安危乃你首要之责,这些工部、地方政务,不必过于劳心。退朝吧!”
说罢,竟不再给宇文成都说话的机会,起身拂袖而去。
宇文成都站在原地,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双手在袖中缓缓握紧。
一股无力的愤怒和深切的忧虑涌上心头。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皇帝已经听不进任何逆耳忠言,被所谓的“万世功业”蒙蔽了双眼。
下朝出宫时,封德彝恰好走在他身侧,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笑容,假意拱手——
“宇文将军,忧国忧民,下官佩服。只是,陛下雄才大略,非我等臣子所能揣度,还是尽心办好分内之事为要啊。”语气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宇文成都冷冷瞥了他一眼,目光如冰刃,并未答话,径直大步离去。
封德彝被他那一眼看得心底发寒,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冷哼一声,也甩袖走开。
朝堂上的这番风波,宇文成都回府后只字未提。
他只是独自在书房呆了许久,直到暮色四合,才将那份沉重压下,调整好情绪,起身走向内院。
那里,有他需要全力守护的宁静与温暖。
是夜,电闪雷鸣,暴雨骤至。
巨大的雷声轰隆炸响,仿佛就在屋檐之上。
睡梦中的杨雪霁猛地被惊醒,心脏怦怦直跳,下意识地就往身边温暖的源泉缩去。
宇文成都几乎在她颤抖的瞬间便清醒过来,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紧紧揽入怀中,大手捂住她的耳朵,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安抚:“莫怕,只是打雷。”
又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紧接着是更响的雷声。
杨雪霁在他怀里轻轻一颤,腹中的孩子似乎也被惊动,不安地踢动起来。
她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肚子。
“怎么了?孩儿闹你了?”宇文成都立刻察觉,紧张地问,手也覆盖上去,感受到那不同寻常的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