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惊鹿那两份彼此矛盾的报告却如同坚韧的寒冰壁垒,牢牢禁锢着这些火苗的蔓延。
冰与火在她心头激烈拉锯。
她能感觉到自己正不可逆转地被那个冷硬外壳下偶然泄露的微光吸引,但那道光,究竟能否穿透他周身那深不可测的、可能存在的黑暗?
前路依旧迷茫,那通往真相核心的荆棘之路,似乎因为看到了零星温暖而变得更加诱惑,却也因为触及了更深的矛盾而显得愈发陡峭。
那份安心与悸动背后的代价,她付得起吗?
前几日的试探、关心、疑惑与矛盾的拉扯,在杨雪霁心底积累成一场汹涌的暗潮。
她的目光停留在宇文成都身上时,不再仅仅是最初的戒备与憎恨,亦不全是认知颠覆后的纯粹震撼。
那是一种更复杂、更焦灼的混合物——
有因他冷酷原则与严苛手段而产生的不安与敬畏,甚至这其中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吸引力;
有被他那无声细微关怀所拨动的心弦带来的悸动与慌乱;
更有被惊鹿那两份冲突报告所引发的巨大迷茫与挣扎。
她像被困在冰火交织的囚笼,时而被他无意泄露的温暖吸引,时而又被周遭铺陈的冰冷现实惊醒。
这种胶着的心境持续到这一日下午——
宇文成都从兵部衙门回府,步履比往日更沉稳几分。
他踏入辰渊院时,杨雪霁正在廊下对着几盆将谢未谢的晚菊出神。
他高大的身影停在阶下,投下的阴影将她笼罩。
“夫人。”
低沉的声音让她猛地回神,下意识地屈膝行礼。
宇文成都的目光扫过她眼下残留的淡淡青痕和那份掩盖不住的、心事重重的倦怠感。
他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深冬寒重,京郊西山雪梅圣景别有意境。”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定感,“明日休沐,夫人可愿……同往一观?”
杨雪霁的心脏骤然一缩!
出游?他……邀她出游?
这简直是破天荒的事情!
过往的宇文成都,于她而言是沉默的煞神,是盘踞府邸中心的庞然巨物。
所谓的“外出”,若非必要公务或随其入宫,她几乎没有与他一同出府的记忆,更遑论是这种……近乎纯粹的、闲暇性的踏秋?
为什么?是注意到她近日的憔悴?
还是……他也有了自己的计划?
惊鹿情报中“疑纵家仆”的字眼猛地蹦出来,像冰锥刺了一下。
然而,心底那丝被强行压下的、因他送药和默默关注而泛起的暖流,竟也在这一刻蠢蠢欲动。
强烈的矛盾让她一时间竟无法立刻作答。
拒绝?她不敢,更带着一丝可耻的探索欲。
接受?那无疑是向着更深的迷雾迈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