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以为下一刻就会看到那亲兵被鞭笞或者像惊鹿情报中那样被严惩！
然而，出乎意料地——
宇文成都丢开木棍，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龇牙咧嘴、一时爬不起来的亲兵。
他那惯常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沉缓——
“下盘不稳，腕力虚浮，心神慌乱。”
“方才我第一点‘曲池’，若为兵刃，你手已断。”
“第二扫‘承山’，真刀劈下，你腿必折。”
“若在战场，生死之战，谁等你呼痛？”
他的训斥冷静、直接，指出了致命的破绽。
地上的亲兵羞愧得满脸通红，挣扎着爬起，顾不得拍去尘土，垂手肃立，“属下……属下知错！谢将军指点！”
宇文成都不再看他，目光扫过旁边几个观摩的亲兵：“看清楚了？”
众人齐声：“是！”
“练！”
他只吐出一个字，转身回了书房。
留下那摔得满身尘土、却眼神发亮、再不敢有一丝懈怠的年轻亲兵。
杨雪霁怔怔地看着。
没有鞭笞，没有进一步的责难。
那直接的训斥，看似冷酷无情，却精准地点明了要害，让受训者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在死亡线上的挣扎。
他的严厉，似乎是一种最有效的提升方式？一种……在刀尖上逼人成长的残忍？
这究竟是严苛无情？还是为了让每一个士兵都锤炼出既能保家卫国，又能为自己谋生的能力？
惊鹿口中的“惧之如虎”，在他亲卫营中，似乎人人又都带着另一种……狂热般的敬畏？
暮色四合，寒意骤起。
杨雪霁心中那份矛盾的交锋越来越激烈。
她需要喘息，踏出了辰渊院，在府中的荷塘边静静踱步。
秋荷凋零，只剩下枯梗败叶立在水面，显得有些萧瑟。
塘边不远处传来刻意压低的争执声。
“……求求您了，何管事！小人……小人的工钱……这个月真的不能再扣了！家里老娘等着钱抓药……”
一个带着哭腔的粗哑声音哀求道。
“哼！你上次修补院墙用了次等石料，还敢说？”
一个尖刻的声音响起，“府里有府里的规矩！没罚你便是开恩了！还敢讨价还价？快滚！”
杨雪霁皱眉望去，只见一个小工匠模样的人正对着负责修缮的何管事打躬作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布袋，脸上满是愁苦。
何管事一脸不耐，挥手驱赶。
“规矩？”
一个低沉冰冷，不带丝毫情绪起伏的声音，如同寒流般瞬间冻结了塘畔的空气。
所有人都惊得一颤！
杨雪霁猛地回头。
不知何时，宇文成都那高大沉默的身影已出现在几步开外。
他并未穿常服，只着一身黑色劲装，要去执行任务的样子，夜色为他披上了一层更深的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