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答道:请诸位暂居驿站休整。我主与军师将军皆外出未归,待其返城,自会召见。
孙策闻言勃然大怒:
还要等?!
你家主公与军师竟不在下邳?!
他们究竟去了何处?!
孙策厉声呵斥道:连我化名周泰周幼平都被你们查得一清二楚,想必我们此行的路线和目的,你们早就摸透了吧!
明知我们要来,为何不在城中相迎?!
这就是你们镇东将军府的待客之礼?!
莫非真以为天下无人能敌,就不把江东孙氏放在眼里?!
好得很!
既然不愿结盟,日后走着瞧!
孙策怒目圆睁,直指赵云鼻尖。
先是遭遇数百精骑的压制,
继而坦白身份后反遭轻慢,
又得知曹操暗中行动时对方毫不在意,
如今更被刻意冷落,
短短时间内接连受挫,
这位性情刚烈的江东少主终于爆发。
赵云神色如常,只是静静注视着孙策布满血丝的双眼,片刻后默然转身离去。
子龙将军且慢。周瑜一把扣住孙策即将挥出的拳头,温声道:既然曹公与陈军师外出,我二人在此等候几日便是,届时劳烦将军通传。
听闻此言,赵云略一驻足,
向周瑜颔首示意,
随即继续向将军府方向走去。
孙策涨红着脸挣脱不得,不解地望着周瑜:对方如此轻慢,分明是存心羞辱!依我之见...
周瑜立即以眼神制止,
恰在此时驿丞前来,
引二人登上三层雅阁,
随行骑兵则安置在二层。
一入内室,孙策便四处查探,
确认有无暗藏耳目之处。
周瑜临窗而立,
望着驿馆外熙攘的街市,
若有所思。
“伯符不必查了,此地无人监视,三楼也都是咱们自己人。”
孙策手上动作不停,语气里带着怒意:“怎会没有?他们连细作都安插到我们身边了!公瑾你想想,他们竟敢在江东高层里埋钉子?”
周瑜原本平静的神色又添愁绪,轻叹道:“确实难以置信。若非对方主动露出破绽,我至今都不敢相信——我们的情报网才刚起步,他们却早已渗透进来。真不知他们究竟领先了多少步。”
孙策将屋内角落乃至房梁都翻查一遍,确认无虞后才开口:“我也想不通。要我说这趟根本不该来——他们压根没诚意结盟,不过是狂妄自大,以为单凭己力就能夺取淮南、击退袁绍。”
“不,结盟势在必行。”周瑜站在窗边,指尖划过雕花木棱,目光投向远处的镇东将军府,“因为他们对你另有所图。”
“图我?!”孙策倏然绷紧脊背,又困惑地箭步冲到挚友身旁,“公瑾此话怎讲?”
周瑜先讲述了吕后与冒顿单于的书信博弈,又剖析道:“所有反常举动皆是试探。从赵云率白马骑现身高喊‘捉拿周幼平’那刻起,你就坠入了陈登的布局——见到那些骏马时,是否觉得气血翻涌?”
孙策连连点头。
“随后你抛却主公叮嘱,自曝身份。而赵云顺势点破细作之事,这绝非偶然。”周瑜转身凝视他,“若无曹操授意,赵云断不敢泄露机密。换言之,在我们见到赵云前,曹操与陈登就已料定你会亮明真身。”
孙策脸色骤变:对方竟将我的心思摸得这般透彻?
周瑜轻点下颌:
正是。
故而我在思索,他们此举意欲何为。
孙策急切追问:究竟为何?
周瑜缓声道:此乃调虎离山之计,意在让我们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上,扰乱你我的心智。
待我们方寸大乱之时,破绽自现。
孙策细想连日经历,仍觉困惑:我们可曾露出什么破绽?
周瑜正色道:确有疏漏。
何处疏漏?
周瑜略作迟疑:主公身为江东少主,却时常意气用事,欠缺全局考量。
孙策正欲辩解:我那是因为......
周瑜截过话头:驿站前赵云提及曹操与陈太阿不在府中时,分明是在故意激怒于你。
孙策反问:当时何不劝阻?
周瑜轻叹:直至你挥拳相向之时,我才窥破其中玄机。
究竟何在?
周瑜肃然道:
此乃试探。
意在摸清你急躁易怒、不计后果的性情。
孙策默然。
虽心有不甘,却知晓周瑜所言非虚。
沉吟片刻,孙策复问:他们探我脾性又有何图谋?
周瑜沉声道:
尚未可知。
但必有所图。
眼下既已得逞,定会借机行事。
待面见曹操与陈太阿后,**自明。
望主公稍敛锋芒,方能共襄大业。
孙策连连称是:日后定当克制。
周瑜暗自摇头。
他与孙策自幼相识,深知其性情难移。
唯有徐徐引导,方能助其蜕变。
说来,那陈太阿当真令人叹服。
孙策远隔千里仍能揣摩你的性情设局。
论操纵人心,我不及他。
孙策见周瑜神色黯然,扬手重重拍在他肩上:
何须自扰?
他纵有窥心之能,终究被公瑾识破!
周瑜凝眉良久,眼底骤然燃起灼灼火光:
或许。
——
将军府内。
赵云阔步穿过庭院,铠甲铿锵作响,直奔军机阁。阁外唯有许褚典韦两尊铁塔矗立,见他到来沉默侧身。
推门所见仅有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