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慢慢那“一笔乌龙”炸出的藏宝洞,如同在平静的平安县投下了一颗炸雷。洞内那黄白之物、森森白骨、以及疑似“隆庆”官印的朽木,无一不指向那桩沉寂了八十年的惊天劫饷案。杜明远惊骇之余,立刻采取了最严格的封锁措施:李火火和红姑带领乡勇团日夜看守洞口,严禁任何人靠近;所有参与挖掘的民夫被集中看管,严令封口;消息被死死摁在最小的知情圈内。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如此巨大的财富和秘密,其散发出的“气息”,似乎能吸引来最贪婪、最危险的掠食者。
就在藏宝洞被发现后的第五天深夜,一匹快马如同鬼魅般冲入平安县,一名浑身是血的乡勇从马上滚落,嘶声哭喊:“大人!不好了!后山……后山矿场被土匪围了!弟兄们……弟兄们死伤惨重啊!”
杜明远从床榻惊起,披衣冲到堂前。那乡勇气息奄奄:“是……是‘黑风煞’!他回来了!带着好几百号人,凶得很!李教头、红教头正带人死守矿坑,让俺拼死回来报信!土匪放话说……说……”
“说什么?!”杜明远心急如焚。
乡勇艰难地道:“说……让县衙准备三千两白银,一百石粮食,外加……加……”他恐惧地看了一眼杜明远,“外加让红姑教头……上山给他们大当家当压寨夫人!还要……还要李火火教头自缚双手,上山当人质!否则……否则就踏平矿场,杀光所有人,再来血洗县城!”
“黑风煞?!”杜明远倒吸一口凉气。此人乃是盘踞在平安县与邻县交界黑风岭多年的悍匪头子,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但其匪巢数月前被州府官兵清剿,据说“黑风煞”也已毙命,怎会突然死而复生,还精准地扑向了后山矿场?
来者不善!这绝非寻常土匪敲诈!分明是冲着那批刚刚重见天日的赃银来的!这“黑风煞”,要么与当年劫饷案有渊源,要么就是被某些知晓内情的势力推出来抢食的恶犬!
杜明远立刻击鼓升堂,召集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县衙内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
钱多多吓得面无人色,哆嗦道:“三……三千两?一百石粮食?把县衙卖了也凑不出啊!还要红姑和李火火?这……这是要咱的命啊!”
孙慢慢眉头紧锁,慢悠悠道:“……匪……患………………突………………至………………目………………标………………明………………确………………恐………………有………………内………………应………………或………………受………………人………………指………………使………………”
就在这时,堂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和喧哗。只见红姑浑身血迹,提着卷刃的柴刀,搀扶着同样挂彩的李火火,带着十几个伤痕累累的乡勇踉跄冲进大堂。他们竟是拼死从土匪的包围圈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大人!”红姑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狠戾,“土匪人多势众,装备精良,不像寻常山贼!俺们死守不住,只能突围报信!那狗日的‘黑风煞’指名道姓要俺和李火火,俺呸!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李火火胳膊上缠着渗血的布条,咬牙切齿:“大人!那帮瘪犊子阴得很!放冷箭,设绊索,专往死里下手!俺跟他们拼了!”他虽莽撞,却也知形势危急,嗷嗷叫道:“让俺去当人质!俺换弟兄们出来!俺就不信,上了山,俺不能把那黑风煞的屎打出来!”
“放屁!”红姑厉声打断他,“你去送死啊?他们就是要拿你当筹码,逼杜大人就范!你去了,死路一条!”
“那咋办?眼睁睁看着弟兄们被围死?”李火火眼睛通红。
杜明远面色铁青,心如油煎。土匪围困矿场,手下性命攸关。对方索要巨额钱粮,县衙根本无力支付。更要命的是,他们竟然点名要红姑和李火火!这分明是一石二鸟之计:既打击县衙的武装力量,又可能借此控制或灭口可能与“隆庆旧案”有潜在关联的红姑,并除掉屡次坏事的李火火!
“大人!给俺一队人马!俺去跟他们拼了!”李火火吼道。
“拼?拿什么拼?”钱多多哭丧着脸,“衙役加乡勇,能打的就几十号人,土匪几百人!上去就是送死!”
“那……那就凑钱?凑粮?”钱多多又下意识地算计,“可……可也凑不够啊……”
红姑眼神闪烁,突然咬牙道:“实在不行……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