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鸦雀无声。柳青天端坐如岳,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堂下跪着的三人——筛糠般的钱多多,茫然状的孙慢慢,以及梗着脖子、一脸“俺冤屈”的李火火。堂外百姓屏息凝神,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柳青天并未立刻开口,而是对身旁的柳文微微颔首。柳文会意,上前一步,展开手中厚厚的卷宗,朗声宣读:
“差役钱多多,自入职以来,借职务之便,勒索城南馄饨摊、杂货摊等共计一十三次,得钱六百余文;强卖劣质玉佩、药材于过往客商五次,获利三两七钱;协同赵氏做假账,虚报采购款项,从中分润;克扣阵亡民夫抚恤银,计三两整……”
每念一条,钱多多的脑袋就缩一分,身子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文书孙慢慢,”柳文继续,“受赵氏威逼,屡次篡改、伪造案卷,包括但不限于清水河命案卷宗,将‘刀疤刘举手后被击杀’篡改为‘搏斗中失手误伤’;拖延公务,消极怠惰,致使诸多线索贻误……”
孙慢慢慢悠悠地抬起头,似乎努力理解着这一长串罪名,最后慢悠悠地眨了眨眼,好像……没太听明白?
“衙役李火火,”柳文声音提高,“当街行凶,殴打仗义执言之王铁匠,致其重伤;奉命缉拿老孙头,滥用私刑,三鞭致其濒死;追捕刀疤刘时,对方已举手示降,仍暴起一拳,致其身亡;纵马闹市,惊扰百姓,践踏摊贩;更于驿馆马厩,毛手毛脚,惊扰御史坐骑,险些酿成大祸……”
“俺冤……”李火火听到这里,忍不住又要嚎,被柳青天一个冰冷的眼神瞬间冻回了所有声音,只剩喉咙里咕噜一声,硬生生憋了回去,脸涨得通红。
柳文宣读完,退回原位。公堂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百姓们窃窃私语,看向三人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柳青天此时,才缓缓开口,声音沉肃,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钱多多、孙慢慢、李火火!尔等所犯诸罪,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尔等可还有话可说?”
钱多多磕头如捣蒜:“小的知罪!小的该死!求大人开恩!开恩啊!”
孙慢慢慢悠悠地左右看看,慢悠悠地小声道:“……俺……没……意……见……”
李火火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带着哭腔的嘟囔:“……俺……俺都是听令行事啊……”
“听令行事?”柳青天目光陡然锐利,如冰锥直刺李火火,“上官令你贪赃枉法,你便贪赃枉法?上官令你草菅人命,你便草菅人命?朝廷律法何在?天地良心何在?!尔等手持锁链,身着公服,代表的是朝廷法度!岂能沦为私人鹰犬,行凶作恶之工具?!”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三人心上!连李火火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似乎被“朝廷法度”四个字震住了。
柳青天话锋随即一转,语气虽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剖析的意味:“然,本官亦查明,尔等恶行,多是在贾清廉、赵氏这对首恶夫妻的威逼、利诱、或昏聩指令之下所为!贾、赵二人,上梁不正,贪婪无度,视公器为私产,视律法为无物,方是这平安县衙藏污纳垢、祸害百姓之源!尔等为虎作伥(钱多多),麻木顺从(孙慢慢),愚钝蛮干(李火火),虽同流合污,罪责难逃,然细究其源,亦有其可怜、可悲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