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周扒皮也被抄了家!说销赃!我看是赵钱袋看上人家的家底了!”
“还‘神探’?我呸!狗屎运!踩了狗屎还差不多!”
柳青天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他放下茶杯,对铁鹰使了个眼色。铁鹰会意,又和那桌人寒暄几句,套了些关于“老乞丐冤案”、“李火火暴行”、“周扒皮被抄”的细节,才回到座位。
“大人……”铁鹰低声道。
柳青天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他站起身:“走吧,去县衙附近转转。”
三人出了茶楼,沿着街道慢慢走着。柳青天看似随意,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街边的贴着贾清廉的“神探”告示、紧闭的商铺、墙角衣衫褴褛的乞丐……他注意到,县衙方向似乎有些喧闹。
走近一看,只见县衙大门敞开,门口张灯结彩,贾清廉穿着崭新的官袍,带着一群衙役,正伸长脖子望着官道方向,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容,像一群等待投食的鸭子。赵氏站在贾清廉身后半步,脸上也挂着笑,但那笑容像画上去的,眼神却透着焦虑和不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这是在……迎接上官?”柳文低声问。
柳青天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迎接?怕是等着挨刀吧。”他转身,“走,去河边看看。”
他们绕开县衙正门,拐进一条小巷。刚走没多远,就看见一个馄饨摊前围了几个人。一个穿着衙役服、精瘦的汉子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对着摊主嚷嚷:
“……五十文!少一个子儿都不行!这是规矩!懂不懂规矩?!”
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老汉,苦着脸:“差爷……这……这碗馄饨才十文……您这规矩费……也忒……”
“忒什么忒?!”钱多多眼一瞪,“老爷我亲自来吃你的馄饨!是给你脸!知道不?这‘脸面钱’!五十文!便宜你了!赶紧的!别废话!耽误老子办差!”
老汉哆嗦着,从油腻腻的钱袋里数出五十文铜板,颤巍巍地递过去。
钱多多一把抓过,掂了掂,塞进怀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还差不多!算你识相!”他转身,正好撞上迎面走来的柳青天三人。
钱多多被柳青天那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目光扫了一眼,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这眼神……怎么有点瘆得慌?但他仗着衙役身份,又刚收了“规矩费”,底气十足,下巴一抬:“看什么看?外地人?懂不懂规矩?见了衙门的人,躲远点!”
柳青天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铁鹰上前一步,挡在柳青天身前,眼神冰冷。
钱多多被铁鹰的气势一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了一句“晦气”,赶紧溜了。
柳青天看着钱多多仓皇的背影,又看了看馄饨摊老汉愁苦的脸,轻轻叹了口气。他走到摊前,温声道:“老丈,来三碗馄饨。”
老汉一愣,连忙点头:“哎!好!好!客官稍等!”
柳青天付了钱,坐在简陋的小凳上。他拿起筷子,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馄饨,却没什么胃口。
“老丈,”柳青天状似随意地问,“刚才那位差爷……常来收‘规矩费’?”
老汉一边下馄饨,一边叹气:“唉!何止他啊!衙门里的人……都这样!吃拿卡要!名目多着呢!‘升堂费’、‘惊堂木磨损费’、‘茶水费’……现在又多了个‘脸面费’!这日子……没法过了!”
柳青天默默听着,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眼神越发深邃。平安县衙?神探县令?呵……好一个藏污纳垢、敲骨吸髓的“平安”县!
他抬起头,望向县衙方向。那里,贾清廉还在伸长脖子张望,赵氏还在强颜欢笑。他们不知道,他们苦苦等待的“上官”,已经像一把无声的利剑,悬在了他们头顶。而剑锋所指,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肮脏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