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盐之事,是他们联手操作的宫闱秘闻,这蠢货是如何知道的?
就在堂中气氛几乎凝固时,一直站在角落里的石砚,默默抬起了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汪致远。
那眼神像是在说:编,你继续编。
汪致远被那目光看得脊背发凉,他立刻换上一副更谦卑的笑脸,转向薛蟠。
“大人息怒,这……这里面定有误会!账目繁杂,一时恐难查清,要不,我们先去用宴?下官派人连夜整理,明日一早,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是缓兵之计。
只要把这条疯狗拖回酒桌上,他们就有一晚上的时间销毁一切。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在薛蟠身上。
薛蟠先是看了一眼那些假账,又看了一眼满脸堆笑的汪致-远,脸上果然露出了一个众人熟悉的,贪婪又愚蠢的笑容。
“吃饭?听戏?好啊!”
他一拍大腿,像是对查账彻底失去了耐心。
“这破玩意儿看着就头疼!”
“走!去天香楼!今儿本官要不醉不归!”
说完,他竟真的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孙绍祖和汪致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成了。
这条疯狗,终究还是被骨头引开了。
然而,薛蟠走到大堂门口,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却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过身。
就在那一瞬间,他脸上的醉意、蠢笨、贪婪,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森然。
他的眼神,不再浑浊,而是锋利得像刀,直刺人心。
“本官去听戏之前,”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还有一件事。”
他抬起手,指向门外,指向那条贯穿扬州城的运河。
“传本官的令。”
“从即刻起,自扬州上溯至淮安,下至瓜洲古渡,运河之上,所有运盐船只,无论官船、商船,一律就地停航,接受盘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一粒盐,都不许动!”
“直到本官,听完这出戏为止。”
话音落下,整个盐运使司,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忘了呼吸。
他们看着门口那个肥硕的身影,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草包钦差。
而是一个一手掐住了整个大周经济命脉的魔王。
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