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再像往日那样安静排队等候派工,而是群情激愤,将府衙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几个领头模样的汉子,叉着腰站在最前面,唾沫横飞地叫嚷:
“先放粮!必须先放粮!”
“对!谁知道你们今天干完活,晚上还有没有粮食发?”
“先把今天的粮食发到我们手里,我们再出工!不然谁也别想走!”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杜翀闻讯急忙赶出来,他强压着心头焦急,试图以理服人:“诸位乡亲,请稍安勿躁!太子殿下有令,工赈之法,按工发粮,绝无拖欠!昨日、前日,可曾有少过大家一粒米?请大家相信殿下,先行开工,粮饷定当足额发放!”
杜翀言辞恳切,道理也明白,有人就想回去出工。
然而,那领头的无赖根本不听这套,他三角眼一翻,梗着脖子喊道:“少来这套!你们当官的就只会骗!谁知道你们库里还有没有粮?说不定早就被你们贪光了!今天不见粮食,我们就不干活!”
杜翀是正经的高门公子,讲究君子之风,何曾见过这等胡搅蛮缠的阵仗?
他反复解释,引经据典,说道德,讲律法,可在那群被煽动起来的、只认眼前粮食的灾民面前,他的道理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那些无赖见杜翀束手无策,气焰更加嚣张。
眼见有侍卫按捺不住,想要上前将他拿下,他们立刻往后一缩,扯着嗓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杀人啦!太子要杀人灭口啦!”
“大家快看啊!被我说中了,他们心虚了!要杀人了!”
“贪了我们的救命粮,还要我们的命啊!”
“不管了,不管了,先杀了狗官,就是要是死也拉个垫背的!”
这凄厉的呼喊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人群的恐慌和愤怒。
更多不明真相的灾民手持农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看向府衙众人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敌意。
局势眼看就要失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府衙大门再次打开,太子一身素色常服,面色沉静地走了出来。
他并未佩戴彰显身份的冠冕,但那份与生俱来的雍容气度,以及连日操劳却依旧挺直的脊梁,让喧闹的人群不自觉地安静了几分。
“殿下!”杜翀连忙上前,面带愧色。
太子微微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黑压压的人群,最后落在那个领头无赖的脸上,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他卑劣的皮囊,看清其背后指使之人的嘴脸。
那无赖被太子看得心里发毛,气焰不由得矮了三分,但嘴上仍兀自强硬:“太、太子来了又怎样?也得讲道理!今天不发粮,就是不行!”
恰在此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见甘州知州带着一队衙役和州兵,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