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族人(1 / 2)

裴玠见韦夫人神色微凝,虚弱地抬了抬手,气息微弱却清晰地道:“弟妹莫怕……是我让人请他们来的。”

韦夫人心头一震,瞬间了然。托孤绝非私下口头约定那般简单。裴家这一脉本就人丁单薄,裴玠身后留有幼孙裴茵和不菲家业,若不趁着他还有气力,在裴氏族人面前立下文书、过明路,日后族人定会以“血脉”为由争抢家产,甚至苛待幼童,给韦家惹来无穷后患。

裴兄病到这般地步,仍思虑得如此周全,真是个通透的好人。

奈何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她心中敬佩,不再多言,只微微颔首,拉着韦沉璧快步退到屏风之后。屏风是浅雕的竹梅图,纱面轻薄,隐约能看到外间的动静,却又隔绝了女眷与外男的直接照面,恰好适合静观其变。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外间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以三位须发皆白的族老为首,裴氏族人鱼贯而入,足有十几人,瞬间挤满了原本还算宽敞的内室。他们大多眼神透着精明,一进门就四处打量,目光最终齐刷刷地落在了守在裴玠床前的韦沉瑞身上。

这青年身着月白锦袍,长身玉立,虽年纪轻轻,却自带一股高门子弟的从容气度,绝非颍州本地的寻常人家。

族人们交换着疑惑的眼神,暗自猜测他的身份。更有眼尖的,瞥见屏风后晃动的裙角,心下顿时生出几分忐忑。

裴玠病重,怎会有外姓女眷在此?莫不是裴茵那个改嫁的生母?为了家产而来?

他们此行为的就是裴玠身后资财,裴玠这一枝本就颇有资产,裴玠又为官二十载,怎么看都是家资颇丰。

裴玠强撑着坐起身,靠在软垫上,声音沙哑却坚定:“今日请诸位来,是有一事相托。我百年之后,幼孙裴茵,连同家中一应田产、商铺、宅邸,全托付给我的同年,此乃同年之子韦沉瑞。日后阿茵便随他离开颖州,由韦家照拂成人。”

话音刚落,内室顿时一片哗然。一位矮胖的族老立刻上前,语气带着假意的关切:“大兄!你糊涂啊!阿茵是裴家的骨血,家业是裴家的根基,怎能托付给外姓人?我们虽是旁支,却也是一脉同源,怎会亏待阿茵?”

“就是啊大兄!”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挤上前,是裴玠的堂侄,他搓着手,眼神贪婪,“韦家是什么底细?我们都不清楚,万一他们是图您的家产,把阿茵带远了,将来不认我们这些族亲,您百年之后,谁给您上坟?”

裴明话音刚落,又有人附和:“可不是嘛!韦家在京城,我们在颍州,隔着千里万里,阿茵要是受了委屈,我们都不知道!倒不如把阿茵交给我们,田产家业由族里代管,等他长大了再交还给他,这样才稳妥!”

这些话看似为裴茵着想,实则句句都在算计裴家的家产。

裴玠听得脸色发白,胸口剧烈起伏,咳嗽着摆了摆手:“不必……韦家我信得过……沉瑞,你……”

韦沉瑞上前一步,扶住裴玠的胳膊,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声音沉稳却带着威压:“诸位既知裴世伯病重,便该知他此刻不宜动气。方才诸位说‘一脉同源’,却要惹他动气,言行不一,如何让人信服。”

裴玠闭了闭眼,缓缓摇头,心意已决,不容更改。

族人见状,见软劝无效,人群中便开始冒出几声压低的、酸溜溜的议论。

“说得是啊,谁知道外人安得什么心……”

“莫不是瞧上了那偌大的家业……”

“阿茵还那么小,以后还认不认我们这些族亲都难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