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沉璧抬眼看去。
青黛抿嘴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要奴婢说，小姐何必费神去想？那柳家本就不是什么规矩人家，咱们是清白正经的门第，好人家的心思，怎么能猜透他们那些歪缠不清的想头？”
韦沉璧闻言一怔，随即失笑。
是了，她怎么会试图去理解柳家人的想法？她与柳绯绯，本就不是一路人。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
自己竟一时钻了牛角尖。
心中豁然开朗，那点因无法理解而生的郁气顿时消散。既然弄不清缘由，那便不去管它，只需想好应对之策便是。
韦沉璧心思电转，几个念头闪过，已然有了计较，只等珠儿确认消息回来，便可布置下去。
然而，珠儿还未回来，倒是兄长韦沉瑞先一步踏入了她的院子。
“三娘。”韦沉瑞穿着一身靛蓝骑射服，显是刚从外面回来，额角还带着薄汗，面色却有些古怪，“今日严家九郎寻了我，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他和严家没交情，但严八娘和他妹妹算对头，这事儿还是要和妹妹说一声。
韦沉璧示意兄长坐下，亲手斟了杯温茶推过去：“严九郎？他说什么了？”
韦沉瑞接过茶盏，却也没喝，皱着眉道：“七尺男儿连个话都支支吾吾，他家八姐姐前几日被柳家人请去，回来后就愁眉不展，还隐约提了什么……圆真寺。我看他那意思，像是特意来透个风，又不敢明说。”
他看向妹妹，带着几分探究，“三娘向来聪慧，可知这里头有什么玄机？”
韦沉璧了然。这是严家终究舍不得彻底得罪韦家，又不敢明着背叛柳家那边的示意，只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让家中子弟来卖个好。
她便将严素儿前来试探，以及自己的猜测，简明扼要地告诉了兄长。
韦沉瑞听完，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喜提了与妹妹同款的巨大疑惑。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在喉头滚了几滚，最终只化作一句难以置信的惊叹：“这柳绯绯……她跟安定侯是亲生父女吗？这怕不是前世仇人，今生索债来了？！”
他知道自家辖区可能要出乱子，不想着赶紧通知亲爹加强防备，居然还想趁机坑害旁人？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三娘，你这猜测，有几分把握？”韦沉瑞稳了稳心神，正色问道。
“五六分总是有的。”韦沉璧语气平静。她既已起疑，自然不会坐等，早已派人去暗中查探圆真寺近日的动静以及京城周边是否有异动。
韦沉瑞了然地点点头。他了解自己这个妹妹，没有几分把握绝不会开口。旋即他又想到一点：“即便如此，柳家自作孽，与我们何干？你方才说严家女来邀你……”
韦沉璧于是将严素儿如何“关切”地提醒她浴佛节去圆真寺散心的事儿，淡淡地说了一遍。
韦沉瑞：“……”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荒谬和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家妹妹，最终憋出了一句发自灵魂的质问：“她当你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