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孙小姐虽话不多,却总能接住温净远的话头,偶尔还能提出一两个见解,比如“杜诗沉郁,却藏着家国情怀”,“李诗豪放,更显赤子之心”,句句都戳中温净远的得意之处。
他越说越兴奋,觉得自己终于遇到了“红颜知己”,连腿上的疼都忘了,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唾沫星子都快溅到小姐身上,却浑然不觉。
夕阳渐渐沉到山后,暮色四合,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
孙小姐起身,似是不舍,指尖轻抚云鬓,从发间取下一支赤金嵌宝蝶恋花钗:钗身是赤金打造,蝴蝶翅膀薄如蝉翼,上面镶嵌着细小的蓝宝石,花蕊处是一颗圆润的珍珠,一看便价值不菲。
“今日与君一叙,受益匪浅。”她把金钗递过去,声音柔媚了几分,“此钗聊表心意,望探花郎莫要推辞。”
温净远受宠若惊,双手接过金钗,触手微凉沉甸甸,激动得指尖都在抖:“小姐厚赠,小生无以为报……若有纸笔,定要赋诗一首,以表心意!”
小姐掩口轻笑,声音带着几分大胆:“探花郎何须纸笔?”她说着,微微提起绯色裙摆的一角,露出里面绣着暗纹的丝绸,“此处便是最好的笺纸,题于此处,岂不风雅?”
温净远被这“大胆”的举动冲昏了头脑,只觉得孙小姐真是知情识趣,比那些扭捏的闺阁女子强百倍。
他连忙接过丫鬟递来的湖笔,笔尖沾着艳红的胭脂,在暮色里透着暧昧的光。
他俯身,在华贵的丝绸裙裾上挥毫而就,写下一首极其香艳的情诗:“今日相逢水榭边,仙姿绰约醉心田。愿为裙下痴情客,共枕春风度百年。”字迹虽然隽秀,却透着急切的情意。
写完,他抬头望着小姐,眼里满是期待。小姐隔着面纱对他点了点头,轻声道:“探花郎的心意,我记下了。天色不早,我先告辞了。”
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片刻,小姐才转身坐上小轿,渐渐远去。
温净远紧紧攥着金钗,望着轿影消失在暮色里,笑得合不拢嘴。他让小厮推着轮椅,一路哼着小曲回了家,反复摩挲着金钗,幻想着和孙小姐定亲、借助宰相府的势力平步青云的场景,连腿上的伤都似乎不那么疼了。
然而,他这美梦并没做多久。
没过两日,一桩惊天绯闻便如同长了翅膀般炸响了京城各个角落。
新科探花温净远,竟拖着未愈的伤腿,私会花魁娘子!
这消息传得绘声绘色,细节丰富至极,连那首诗的内容都被传了出来,酸腐露骨之极,令人咋舌。
瞬间盖过了之前所有关于他的话题。
明懿公主在宫里听到这笑话,乐得直拍手,特意寻了个由头出宫,直奔杜府,得知是她们做的,还迫不及待地让杜翩翩赶紧派人去请韦沉璧,她要当面夸夸她的好三娘。
“哈哈哈哈!哎哟可笑死本宫了!”明懿公主一见韦沉璧进来,就拉着她笑得前仰后合,“这个温净远!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居然把万花楼的魁首当成孙家千金了?孙相家里哪来的千金!身高八尺的儿郎倒是有好几个!”
杜翩翩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满京城谁不知道,孙家想要个女儿都想疯了,可惜祖坟风水怪,一连七房,生的全是儿子!”
但笑着笑着,明懿公主忽然想起刚杜翩翩刚给她说的事儿,小脸一板,杏眼圆睁,气呼呼地道:“不对!这混账东西还给柳绯绯那蠢货递过诗呢!不行,想想还是来气,我得找机会再打他一顿才解气!”
韦沉璧和杜翩翩相视一笑,忙上前一左一右安抚住摩拳擦掌的公主殿下。
杜翩翩笑道:“我的好公主,您金尊玉贵的,何必为那种人脏了手。瞧他现在这名声,还不够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