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抵达的岗哨(二)
雨下得更大了,砸在警车顶上像擂鼓。肖勇猛打方向盘调头时,听见父亲在身后喊:“开车慢点!”这声叮嘱裹着三十年警营风霜,此刻却透着他从未听过的慌。
幼儿园门口已经围起警戒线。几个老师撑着伞,伞沿的水帘后面,园长正对着对讲机急促地汇报。肖勇亮出证件钻过警戒线,雨水瞬间灌进衣领。
“十分钟前还在警卫室!”年轻老师带着哭腔,“我说去给她拿件雨衣,回来人就...”
警卫室的桌上摊着芽芽的画。一张是穿警服的爸爸捧着太阳,一张是戴军帽的爷爷抱着月亮,第三张只画了半朵云——铅笔还搁在云朵边缘,像是刚画到一半被什么打断了。
“监控!”肖勇的声音劈了。
画面里,芽芽踮脚够到门把手。她抱着自己的小水壶和饼干盒,小心翼翼地走进雨幕。那个总爱揪他警徽玩的保安当时正背对门口接电话——供电局通知临时抢修线路。
老刑警的本能让他立即查看周边监控。雨太大了,只能看见小小的身影在巷口犹豫片刻,朝着与家相反的方向走去。那是通往武警支队的方向。
肖勇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十七个未接来电说:“爸爸,你和爷爷都没吃饭。”
对讲机里传来指挥中心的调度:所有巡逻单位注意,发现走失女童立即上报。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雨声混在一起,震耳欲聋。
此时的芽芽确实走在去支队的路上。爷爷说过,建国路走到头往右拐,看见红旗就到了。她记得爸爸昨晚电话里说“值完这班岗就回来”,也记得爷爷盯着电视里的抗洪新闻喃喃“这雨像九八年”。
雨水模糊了视线,她躲进路边的报刊亭。亭子里有个阿姨正收拾被风刮落的杂志,看见浑身湿透的小女孩独自抱着饼干盒,立即拨通了派出所电话。
“我爸爸是肖勇。”芽芽认真地对出警的民警说,小手在饼干盒上摩挲。盒盖上贴着她和爸爸爷爷的合影,这是她三岁生日时非要贴上的“全家福”。
派出所里,老所长看着芽芽愣住。他认识这个眼睛亮得像星星的小姑娘——去年肖勇追捕持刀歹徒负伤,就是这孩子抱着奖状来到所里,说“把我爸爸借给你们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