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暗流涌动
那天晚上,王鹏展来到郑国栋在文化馆的办公室。郑老已经平静下来,正在泡茶。
郑国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尝尝这龙井,老朋友从杭州带来的。
王鹏展小心地坐下,接过茶杯。茶香氤氲中,郑国栋开门见山:小王,你的能力非同一般。但你想过没有,这样的能力如果被滥用,或者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会有什么后果?
王鹏展一怔,这个问题他从未深思过。
我...我只是帮人看看吉凶祸福,没想过别的。
相术能看人命运,就能改变命运。郑国栋意味深长地说,这种力量比任何武器都可怕。
王鹏展突然明白了郑国栋的担忧:郑老,您放心,我绝不会用这个能力做坏事。我父亲从小就教我,相术是用来帮人避祸趋福的,不是用来谋私利的。
郑国栋满意地点点头: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从今天起,你正式在文化馆工作,表面整理古籍,实际上...我会介绍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来找你。记住,一定要低调!
就这样,王鹏展开始了他在县城的新生活。白天,他在储藏室整理那些珍贵的相术古籍,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新知识;晚上,偶尔会有郑国栋介绍来的悄悄造访,请他看相解惑。
这些人大多是有头有脸的干部或商人,带着各自的困惑和秘密而来。王鹏展谨守本分,只谈吉凶,不问缘由,给出的建议也尽量模糊隐晦。但即便如此,他的名声还是在小范围内悄悄传开了。
三个月后的一天,王鹏展正在整理一本《太清神鉴》,吴馆长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王,快收拾一下!县委宣传部的马部长要来检查工作!
王鹏展赶紧把相术书藏好,摆出几本地方志在桌上。刚收拾停当,一个四十出头、梳着背头的男人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干部。
马部长好!吴馆长满脸堆笑,这位是我们新来的古籍整理员王鹏展。
马部长锐利的目光扫过王鹏展,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听说你是郑国栋介绍来的?
王鹏展点点头,同时注意到马部长的面相:额头高而窄,眉骨突出,鼻梁高挺但鼻头尖削,嘴唇薄而紧抿。这是典型的权势相,但山根处一道横纹显示其仕途有阻碍。
马部长工作辛苦,最近是不是为上级检查的事操心?王鹏展试探性地问。
马部长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
您山根有纹,主近期压力大。王鹏展说完就后悔了——他太急于展示自己的能力,忘了场合。
果然,马部长的脸色沉了下来:什么山根有纹?小吴,你们文化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
吴馆长吓得脸色发白:不不不,马部长误会了!小王是说...是说您工作太辛苦,额头上都有皱纹了!
马部长冷哼一声,又扫了王鹏展一眼,转身走了。吴馆长跟出去连连道歉,回来后对着王鹏展大发雷霆:你疯了?在马部长面前说这些!他是县里有名的铁面判官,最恨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王鹏展自知理亏,低头认错。但他心里清楚,马部长山根那道纹不是普通的皱纹,而是断仕纹,预示着他的政治生涯即将遇到重大挫折。
果然,一周后传来消息:马部长在接待地区检查组时严重失态,酒后吐真言,批评上级政策,被停职审查。而接替他位置的,正是郑国栋的老部下赵卫国。
这事跟你有关系吗?郑国栋得知消息后,严肃地问王鹏展。
绝对没有!王鹏展连忙否认,我只是看出他仕途有碍,但具体怎么回事我完全不知情。
郑国栋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点点头:我相信你。不过小王,你要记住,有些事看破不说破。特别是涉及到官场上的事...
王鹏展深以为然。这次教训让他明白,相术不仅能帮人,也可能害人。从此,他更加谨慎,对官场中人的相格绝口不提。
第十章命运交织
转眼到了1978年春天,王鹏展的儿子已经半岁了,取名王承相,寓意传承相术。秀兰在文化馆食堂找了份临时工,一家人生活渐渐稳定。
这天傍晚,王鹏展正在家中逗弄儿子,郑国栋突然登门拜访,还带着一个陌生中年男子。
小王,这位是省城来的林教授,研究民俗学的。郑国栋介绍道,他对相术有些研究,想跟你交流交流。
王鹏展仔细打量这位林教授:五十岁上下,圆脸大耳,鼻梁挺直,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眼睛——黑多白少,炯炯有神,正是相书上说的,主智慧超群。
久仰王先生大名。林教授客气地拱手,听说您精通《麻衣相术》,特来请教。
王鹏展连忙还礼:不敢当,我只是略知皮毛。
三人落座后,林教授从公文包中取出一本手抄本:这是我年轻时在山西一座道观抄录的《麻衣相术》补遗篇,不知王先生可曾见过?
王鹏展接过一看,顿时眼前一亮。这本补遗篇记载了许多他从未见过的相法,特别是关于的论述,比他知道的详尽得多。
林教授,这太珍贵了!王鹏展爱不释手,这里面讲的气色变化与疾病的关系,我深有体会...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面相到手相,从骨相到声相,竟忘了时间流逝。郑国栋在一旁微笑倾听,不时插话引导话题。
夜深了,林教授终于道出来意:王先生,实不相瞒,我受省社会科学院委托,正在整理民间传统文化遗产。像您这样的相术高手,正是我们要保护和研究的对象。不知您是否愿意去省城工作?
王鹏展愣住了,看向郑国栋。郑老点点头:这是个好机会。省社科院是正规单位,待遇好,还能发挥你的专长。
可是...我的家人...
可以一起搬去省城。林教授说,社科院有家属宿舍,孩子上学也方便。
王鹏展心动了。省城意味着更大的舞台,更多的机会。但他又有些犹豫——自己一个山村出来的农民,真能在省城立足吗?
就在这时,熟睡中的王承相突然哭闹起来。秀兰抱起孩子哄着,但哭声不止。林教授看了看孩子,突然说:这孩子哭声洪亮中带着清越,是金声玉振之相,将来必成大器。
王鹏展惊讶地看着林教授:您也懂相术?
林教授微微一笑:家学渊源。我祖父是清末最后一批钦天监的相师。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王鹏展的顾虑。他看看妻子,秀兰点点头;再看看郑国栋,郑老也投来鼓励的目光。
好,我去。王鹏展下定决心,不过要等孩子再大一些,秀兰身体也恢复得更好些。
没问题。林教授高兴地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准备好了随时通知我。
送走客人后,王鹏展站在院子里,仰望满天星斗。他想起七岁那年第一次翻开《麻衣相术》的情景,想起父亲警告他不要张扬的叮嘱,想起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命运仿佛画了一个圆,又仿佛刚刚开始新的轮回。
想什么呢?秀兰抱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孩子走出来。
王鹏展接过儿子,轻声道:我在想,相术让我看到了别人的命运,却看不清自己的路。
秀兰靠在他肩上: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和孩子跟着你走就是了。
王鹏展心中一暖,搂紧了妻儿。夜风轻拂,带来远处不知名的花香。明天会怎样?他不知道。但此刻,他感到无比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