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军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王队长！只要能扳倒这帮畜生！需要我做什么，我全力配合！只求还我们这些受害者一个公道！给我儿女一个安生！”
“放心！”王队长站起身，用力拍了拍李建军的肩膀，语气斩钉截铁，“扫黑除恶，除恶务尽！这是中央的决策，也是我们的职责！你提供的线索，我们会立刻组织精干力量进行核查、深挖、固定证据！时机成熟，雷霆一击！”
从公安局出来的那一刻，李建军感觉头顶那片压了他多年的、名为“陈哥”的乌云，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一丝微弱的阳光。他深深吸了一口外面带着汽车尾气味道的空气，第一次觉得这空气里，似乎也带上了一点名为“希望”的味道。他知道，战斗才刚刚开始，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至少，他不再是孤军奋战，他身后，有了国家机器的力量！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城市霓虹依旧闪烁，但“好运来”麻将馆所在的偏僻街道却异常安静。几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厢式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巷口。车门打开，数十名全副武装、眼神锐利的特警队员在王队长的亲自指挥下，如同猎豹般迅猛扑出，瞬间封锁了麻将馆所有出入口！
“警察！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
一声威严的厉喝如同惊雷，在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的麻将馆内炸响！
刚才还沉浸在牌局输赢喧嚣中的赌徒们瞬间懵了！尖叫声、推搡声、麻将牌稀里哗啦散落一地的声音响成一片！有人想跑，立刻被门口荷枪实弹的特警逼退；有人想藏匿赌资和毒品，被眼疾手快的队员当场按住！刀疤等几个打手还想反抗，瞬间被几个如狼似虎的队员一个漂亮的擒拿按倒在地，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手腕！
混乱中，蜷缩在角落垃圾桶旁、正贪婪地舔着一个别人扔掉的半块发霉馒头的张丽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些平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刀疤等人像死狗一样被拖走，看着那些赌桌被掀翻，成堆的现金、筹码和白色粉末状的东西被搜出、拍照、封装……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与正在现场指挥、目光如电般扫视全场的王队长碰了个正着！王队长显然从李建军提供的照片里认出了她。他眉头一皱，朝旁边一个队员示意了一下。
那队员大步走过来，指着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张丽华，厉声问道：“你！张丽华！陈志强（陈哥）非法放贷、暴力催收、组织赌博的犯罪事实，你都知道些什么？！老实交代！”
张丽华浑身剧震，像被电击一般。交代？她知道得太多了！那些可怕的利息，那些被打断腿的人，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可她能说吗？说了，陈哥会放过她？那些还在外面逍遥的陈哥手下会放过她？巨大的恐惧让她只想缩成一团，消失在地缝里。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抱着头，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不知道？”王队长威严的声音响起，他走到张丽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被赌博彻底摧毁的女人，眼神锐利如刀，“李建军举报陈志强的材料里，你的名字和借据可不少！你是重要关系人！知情不报，甚至作伪证，也是犯罪！想想清楚！是跟着陈志强一起下地狱，还是戴罪立功，争取宽大处理？”
李建军！举报！戴罪立功！宽大处理！
这几个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张丽华混沌的意识里。她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疯狂。她想起了李建军当街那要杀人的眼神，想起了儿女那充满恨意的目光，想起了陈哥手下平日的打骂侮辱，想起了自己像狗一样捡垃圾吃的日子……一股混杂着怨恨、恐惧和一丝扭曲的求生欲的邪火，在她心底猛地蹿起！
“我说！我什么都说！”张丽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我举报！我全都举报！陈志强他放高利贷！‘砍头息’！利滚利！他让刀疤他们去砸我家！打我！还有……还有他开赌场抽水！在……在郊区那个废弃的仓库里！还有更大的场子！他……他还……”
她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像个疯子一样，将她知道的所有关于陈哥的罪行，不管巨细，不管真假，如同倒垃圾一样倾泻而出。她只想摆脱眼前的恐惧，只想抓住那根“宽大处理”的虚幻稻草，哪怕这意味着将曾经带给她虚幻“快乐”和最终将她推入深渊的“陈哥”，彻底推下地狱！
王队长冷静地听着，示意旁边的队员详细记录。张丽华的供述虽然混乱，但其中一些关键细节，与他们前期秘密侦查掌握的情况高度吻合，甚至提供了新的、更深入的线索！这无疑为彻底摧毁陈哥犯罪集团，增添了极其重要的一环！
当戴着手铐、头发花白、神色颓败的陈哥（陈志强）被特警从麻将馆深处一个隐蔽的办公室里押出来时，正好看到张丽华如同疯婆子般在那里指证他，唾沫横飞，眼中闪烁着怨毒和疯狂的光芒。陈哥那副惯有的斯文假面瞬间碎裂，露出底下狰狞的底色，他死死瞪着张丽华，眼神里的怨毒和杀意，比李建军当街的拳头更让人不寒而栗。
“臭婊子！我弄死你——！”他挣扎着，嘶吼着，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却被特警死死按住，只能发出徒劳的咆哮。
张丽华对上陈哥那吃人般的眼神，吓得尖叫一声，猛地缩回王队长身后，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但嘴里指证的声音却更加尖利刺耳。
警笛长鸣，划破了城市的夜空。一辆辆押送着陈哥、刀疤等主要骨干以及众多参赌人员的警车，闪烁着刺目的红蓝光芒，驶离了这条曾经被黑暗笼罩的巷子。“好运来”麻将馆那庸俗的霓虹招牌被贴上封条，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和讽刺。
李建军站在远处一栋居民楼的阴影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如释重负的平静。他拿出手机，给远在大学宿舍的女儿发了一条信息：“薇薇，陈哥被抓了。安心读书，天亮了。”
他收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那被查封的麻将馆，转身，一步一步，踏着清冷的月色，走向他那间简陋却暂时安全的出租屋。身后，警笛声渐渐远去，城市巨大的阴影依旧存在，但至少，笼罩在他和儿女头顶最沉重的那片乌云，被法律的利剑，撕开了一道口子。而张丽华……他脑海中闪过那个女人在警车旁指证时疯狂扭曲的脸，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她的地狱，或许才刚刚开始，但那已与他无关。他的战场，在儿女的未来，在生活的重建，在那条布满荆棘却必须走下去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