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谁在替我说话(1 / 2)

那撕心裂肺的自语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空气。

林羽静静地站在门外,没有进去打扰那位老者,只是将那份迟到了数十年的绝望,深深烙印在自己猩红的瞳孔里。

他转身,脚步沉稳,但每一步都像踩在滚烫的炭火上。

回到静听屋的核心控制室,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所有团队成员都聚集在此,不解地望着他们的领导者。

林羽的面容在冷光屏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坚硬,他没有多余的开场白,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层层涟漪:“从现在起,‘静听屋’所有广播暂停七日,街头所有接收终端全部撤回。”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的首席助手阿杰第一个站出来,满脸错愕:“少爷!为什么?现在正是大家最需要我们的时候!那位张伯……”

“正因为如此。”林羽打断他,眼神锐利如鹰,“我们给的太多了。”他没有继续解释,只是从一个尘封的铁皮箱里抽出一本厚重的旧账册,翻到其中一页,推到阿杰面前。

那是一页手写的记录,标题是“第七检修口共振峰值记录”。

注着一行结论:当信息洪流的密度超过特定阈值,听众群体中将出现显着的大面积选择性失忆现象。

阿杰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和暂停广播有什么关系。

林羽的手指轻轻点在“失忆”两个字上,声音低沉得几乎像耳语:“语言是药,也是毒。说得太多太快,心就会本能地关上。当所有的话语都唾手可得时,倾听就变得廉价,记忆也变得廉价。我们要让沉默,重新变得珍贵。”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

没人能反驳,因为那本账册里记录的,是这个小镇用一代代人的痛苦换来的铁律。

当晚,林羽独自一人来到回声堂的地下密室。

那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八音盒静静地躺在天鹅绒垫子上,它是一切的源头。

他伸出右手,双眼中最后残留的瞳力疯狂燃烧,三枚勾玉缓缓旋转,最终汇聚成一个复杂而古老的图样。

一串血色的咒文从他指尖流淌而出,无声地烙印在八音盒的盒盖上。

这封印并非为了隔绝声音,而是在无尽的话语权面前,划下一道名为“敬畏”的边界。

做完这一切,他眼中的猩红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

翌日,沉默的代价迅速显现。

回声堂外,那些往日里最依赖静听屋的居民们如同失去了精神支柱,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恐慌,仿佛被世界抛弃。

有人甚至带来了工具,鬼鬼祟祟地试图撬开墙角的通风管道,想用私自改造的天线捕捉那怕一丝一毫泄露的信号。

然而,更棘手的问题在阴影中滋生。

几位在年轻人中颇有声望的族人,竟自发组织起了“地下讲述会”。

他们将地点选在了废弃的城市下水道,那里潮湿、阴暗,却恰好能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

起初,他们只是分享一些被压抑的心声,但很快,内容开始偏离真相。

没有了“静听屋”这个唯一的权威信息源,臆测、夸大和煽动性的言论如同霉菌般疯狂蔓延。

林羽通过藏在磁钉耳坠里的微型监听器,捕捉到了一切。

当他听到一句冰冷而充满野心的话时,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头顶:“既然林少爷不敢放,那就让我们自己造个神出来讲!”

深夜,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羽的书房。

是鼬。

他带来了一则来自镇教育署的密报。

“两名职员在常规审阅青少年心理档案时,发现了异常。”鼬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却透着一丝凝重,“超过二十份来自不同家庭的孩子的日记里,反复出现了同一句话——‘我不记得做过梦,但我醒来就会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