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晚,温度降得比陆铭隔夜泡面里的油花凝结的速度还快。三人挤在姜炎用驱蚊草药和宽大树叶临时搭成的简易窝棚里,听着外面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和风吹过树林的呜咽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原始风情住宿体验”。
陆铭裹紧了自己那件单薄的外套,牙齿打颤地吐槽:“姜哥,你这‘五星级野趣营地’连个暖气都没有,差评!下次能不能选个有wiFi和热水淋浴的‘自然景点’?”
姜炎倒是适应良好,正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给一株晚上刚发现的、散发着莹白微光的夜息草浇水,闻言头也不抬:“知足吧你!这地方灵气充沛,睡一晚抵得上你在城里吸三天霾!再说了,我这驱蚊阵效果一流,保证没有蚊虫骚扰,比五星级酒店还贴心!”
仿佛为了打他的脸,一只不知死活的、拳头大的飞蛾“噗”地一声撞在了姜炎用草药汁画的驱蚊圈上,掉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玄璃坐在窝棚边缘,背对着他们,面向黑漆漆的森林,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她手里捏着一颗小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耳朵却始终微微动着,捕捉着寨子方向传来的每一丝细微声响——隐约的犬吠、巡夜人的脚步声、还有某种低沉而古老的、仿佛吟唱般的韵律,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与排斥交织的矛盾感。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寨门就在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中缓缓打开。依旧是那位面容严肃的大祭司,带着几名精悍的寨民等在那里。晨光中,大祭司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眼神比昨晚更加锐利,尤其是在看到三人虽然略显疲惫但并无大碍,甚至姜炎还精神抖擞地向他展示那株更加精神的夜息草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讶异,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戒备覆盖。
“外来人,休息好了?考验可以开始了。”大祭司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权杖指向寨门一侧的空地。那里已经用白色的石头围出了一个圆圈,圈内摆放着几张简陋的木桌,上面放着一些簸箕,里面盛满了各种晒干的草药、谷物甚至还有几块颜色古怪的泥土。
“第一项,辨百草。”大祭司言简意赅,“这里有一百种寨子周围常见的物事,有药草,有五谷,也有无用甚至有毒的杂草。一炷香内,将它们正确分类。错漏超过十种,即为失败。”
陆铭一看那堆五花八门、很多长得都差不多的东西,头瞬间大了三圈,心里哀嚎:“这哪是辨百草,这是逼我当人形扫描仪啊!我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好吗!”他下意识地看向姜炎,用眼神传递着“兄弟,靠你了!”的强烈信号。
姜炎此刻却像是鱼儿入了水,眼睛放光,摩拳擦掌,自信满满地走上前:“大祭司放心!辨草识药,乃是我辈本分!”
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姜炎几乎不需要思考,手指飞快地在各个簸箕间移动,口中念念有词:“这是车前草,利水通淋……这是断肠草,剧毒!……这是黑糯米,补血益气……这是观音土,饥荒时可充饥但不可多食……”他动作行云流水,不仅分类准确,还能说出大部分草药的性味功效,看得旁边的寨民都忍不住微微点头。
大祭司紧绷的脸上也似乎缓和了一毫米,但目光依旧主要落在陆铭和玄璃身上。陆铭为了不显得太废物,也硬着头皮上前,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株草看了看,然后……偷偷用指甲掐了一点,试图用他那微弱的造化之力感应一下。结果力量刚探出去,就感觉那草药内部结构复杂得像迷宫,差点把他那点可怜的精神力绕晕,赶紧缩了回来,讪讪地放下,嘴里含糊道:“嗯……此草……生机勃勃,甚好,甚好。”
大祭司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写着“滥竽充数”。
玄璃则对这场“考试”毫无兴趣,她远远地站在圈外,目光落在寨子深处,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分辨着空气中除了草药之外,另一种更加隐秘、带着淡淡腥气和威压的气息,那是……蛇虫?还是别的什么?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按在了腰侧,这是她感到威胁时的习惯动作。
一炷香很快燃尽。姜炎完美通关,错误率为零,甚至还纠正了寨民摆放时弄混的两种相似草药。大祭司对此并未表扬,只是淡淡道:“看来炎帝血脉,于草木一道尚未彻底蒙尘。接下来,第二项,净化。”
他带着三人来到寨子边缘一小块明显与周围沃土格格不入的土地。这块地颜色发黑板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败气味,上面寸草不生。
“此地多年前因山崩,被污秽之气侵染,生机断绝。”大祭司指着这块地说,“展示你们唤醒大地生机的能力。日落之前,若能令此地重现绿意,便算通过。”
陆铭一听,心里乐了:哎哟喂!这可是我的专业领域啊!表现的机会来了!他赶紧上前,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对姜炎说:“姜哥,这次看我的!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女娲牌’生态修复!”
他学着以前无意中成功的样子,双手按在那片死寂的土地上,集中精神,努力调动体内的造化生机之力。一丝微弱的、带着暖意的淡绿色光芒从他掌心渗出,融入土地。然而,这次的土地像是贪婪的黑洞,那点绿光一进去就如泥牛入海,连个泡都没冒出来。土地依旧死黑板结,毫无变化。
陆铭憋得脸都红了,又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最多让土地表面看起来……稍微湿润了那么一点点?跟出层汗似的。
“呃……可能是这块地……中毒太深?需要点猛药?”陆铭尴尬地找补。
姜炎摇摇头,走上前:“土地污秽,需先调理其根本,平衡阴阳,而非一味灌输生机。看我的。”他拿出几包特制的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土地上,又取出水囊,里面是他用清晨采集的露水和几种净化草药调配的药水,均匀喷洒。然后,他也像陆铭一样将手按在土地上,但他催动的是更加温和、带着调理意味的炎帝生机之力,如同春风化雨,慢慢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