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不知道自己在那片冰冷与污秽中瘫软了多久。剧烈的头痛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留下的是被掏空般的虚弱和阵阵隐痛。视觉恢复了,但世界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失真。耳鸣依旧顽固地低吟,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系统性崩坏。
是手机持续的震动,将他从半昏迷的麻木状态中惊醒。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冰冷的物件。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林薇。
他不想接,无法想象自己此刻该如何用声音伪装正常。但铃声固执地响着,仿佛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穿透力,刺破了他周围的绝望壁垒。
他最终还是滑动接听,将手机放到耳边,却连发出一个“喂”字的力气都没有。
“凌夜哥?”林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清晰的担忧,“你那边……好安静。你还好吗?”
凌夜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沙哑到变形的气音:“……没……”
“你在哪儿?”林薇的语气立刻变得急促而坚定,“告诉我位置。我过来。”
或许是太过虚弱,或许是潜意识里渴望抓住一点真实的东西,凌夜竟真的报出了这个废弃厂房的大致位置。他听到电话那头林薇快速行动的声音,然后是引擎启动的轰鸣。
“等我。”她只说了这两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等待的时间里,凌夜依旧靠在墙上,像一尊正在风化的石像。意识深处,心魔的力量如同受损的电路,偶尔闪过一丝不稳定的波动,带着警惕和一种近乎……审视的沉默。它没有阻止,也没有赞同,只是冷眼旁观着这来自外部的、计划之外的变量。
不知过了多久,厂房外传来了汽车急停的声音,紧接着是急促而清晰的脚步声,踩在碎石和杂草上,由远及近。一束手机的手电光柱刺破厂房的昏暗,来回扫射,最终定格在他蜷缩的身影上。
林薇快步冲了进来,她穿着简单的白色研究服外套,里面是浅色的毛衣,脸上带着未干的汗迹和毫不掩饰的惊惶。当她看清凌夜此刻的状态——苍白如纸的脸色,被冷汗浸透的头发,失焦的瞳孔,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濒临破碎的气息——她的呼吸猛地一滞。
“凌夜!”她蹲下身,没有贸然触碰他,而是迅速从随身携带的医疗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瞳孔笔和便携式血压仪,“看着我,能看清我吗?有没有恶心呕吐?四肢有没有麻木感?”
她的声音清晰、快速,带着专业医生特有的冷静,这种冷静奇异地并没有显得冷漠,反而像一道坚固的堤坝,暂时挡住了凌夜内心仍在翻涌的混乱。
凌夜勉强聚焦视线,看着她写满担忧却异常镇定的脸庞,微微摇了摇头。
林薇迅速为他检查了瞳孔反应和基础生命体征。“血压偏低,心率过快,有明显的应激反应和神经系统过度兴奋后的衰竭迹象。”她快速做出判断,眉头紧锁,“你这里期是不是又过度使用那种……‘能力’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强烈的精神刺激?”
凌夜无法回答,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