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潮者号”如同被无形的琥珀冻结的飞虫,死死地定在幽蓝闪烁、危机四伏的海水之中。引擎熄火,魔法设备失灵,连帆布都仿佛失去了韧性,僵硬地垂落。来自矿脉深处那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顷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不仅禁锢了船体,更仿佛要碾碎每个人的灵魂。那缓缓升起的、占据整个视野的庞大阴影,以及黑暗中亮起的无数充满古老怨毒与疯狂的幽蓝眼眸,让最勇敢的水手也瞬间失去了所有斗志,只剩下源自生命本能的、最纯粹的恐惧。
“完…完了…是‘深渊之喉’…传说中守护远古矿脉的…泰坦遗骸…”一名潮汐姐妹会的水手瘫软在地,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们惊醒了它…死定了…”
“礁石”女士脸色惨白如纸,紧握舵轮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但她眼中依旧闪烁着不甘与绝望的挣扎,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斜插在矿脉平台上的“海豚号”残骸。
莱昂·阿波卡利斯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血液冰凉。那恐怖的威压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敌人,甚至比冥河摆渡人黑锋带来的死亡压迫感更加…古老、更加蛮荒、更加令人绝望!他怀中的“观星遗骸”和“冰霜之星”碎片疯狂震动,却不再是警告,而是一种近乎…哀鸣般的恐惧颤抖!
唯有薇尔娜·灼鳞,在最初的震惊与设备黑屏的错愕之后,桃花眼中竟然猛地爆发出一种…极度亢奋的、看到绝世珍宝般的璀璨光芒!她死死盯着下方那条庞大无比、价值连城的耀星辉晶矿脉,又看了看那正在苏醒的恐怖守护者,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甚至带上了破音的颤抖:“…泰坦遗骸?!活性化的远古守护者?!这…这得是多少年的利息才能养出来的顶级抵押品啊?!不对!是矿脉!那条矿脉!纯度…储量…我的天!买下整个大陆都够了!发了!这次真的发…不对!要死了!怎么才能活下来然后把它弄到手?!冷静!薇尔娜!快想个‘低成本高回报’的解决方案!!!”
都这种时候了,她脑子里优先计算的竟然还是利润和方案!莱昂对她这种要钱不要命的境界感到深深的绝望。
那被称为“深渊之喉”的守护者阴影已经完全升起,其形态难以名状,仿佛是由无数巨大的、扭曲的、闪烁着幽蓝符文光泽的黑色岩石骨骼、缠绕其间的发光能量脉络以及…大量被它吞噬、半融合的沉船残骸和海洋巨兽骨骸拼凑而成的、亵渎神明般的巨大存在!它的“头部”位置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旋转、吞噬光线的巨大黑暗漩涡,漩涡周围则布满了那些怨毒的蓝色眼睛!它缓缓伸出一条由沉船龙骨和岩石构成的、长达数百米的恐怖手臂,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渺小的“巡潮者号”抓来!速度看似缓慢,却带着无法抗拒的法则之力!
就在这绝对的绝望时刻——
“呀————!!!”
一声尖锐的、带着极度兴奋与…某种艺术创作狂热的尖啸,猛地从“巡潮者号”的底舱出口爆发出来!
紧接着,一道娇小的、苍白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冲上了甲板!
是奥克塔维娅!她醒了!
而且她的状态…极其不对劲!
原本苍白的小脸此刻泛着一种病态的、亢奋的潮红(对亡灵而言),灰白色的眼眸瞪得大大的,里面燃烧着熊熊的…创作火焰?她身上那件宽大的修女裙沾满了更多的荧光粉末和…疑似机油的黑渍,头发乱糟糟地翘着,双手各抓着一把…从玛拉嬷嬷那里顺来的、寒光闪闪的骨锯和血管钳?!
她似乎完全感受不到那恐怖的泰坦威压,反而对着那抓来的巨臂和庞大的守护者本体,发出了陶醉的、如同看到绝世模特般的赞叹:“…好…好美!好雄伟!好…有节奏感的能量波动!这…这是终极的舞台!终极的乐团指挥棒!来吧!来吧!狂欢的时刻到了!!!”
她猛地将手中的骨锯和血管钳相互敲击,发出刺耳的噪音,同时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浓郁到实质的灰白色亡灵能量!这股能量并非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扩音器,将她那狂热的“艺术意志”疯狂地向着四周扩散!
“以冥河彼岸之名!以永眠交响曲之名!苏醒吧!沉睡的听众们!起舞吧!冰冷的演奏家们!为这伟大的存在…献上最热烈的…安魂曲派对!!!”
她嘶哑地吟唱着完全不符合亡灵法术规范的、她自己瞎编的咒文,将体内因古龙涎香过量而沸腾的亡灵之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目标并非守护者,而是…下方那条庞大的耀星辉晶矿脉,以及“海豚号”和周围海域无数的沉船残骸!
嗡!!!!!!
一道无声却震撼灵魂的亡灵波纹以奥克塔维娅为中心,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
奇迹(或者说,灾难)发生了!
下方那条巨大的耀星辉晶矿脉,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蓝光!但这一次,蓝光不再稳定,而是如同迪厅灯球般疯狂地、毫无规律地闪烁起来!矿脉本身仿佛活了过来,开始剧烈地震动、轰鸣,发出各种高低不同、尖锐刺耳的噪音,仿佛一支由无数疯子组成的、正在砸烂自己乐器的摇滚乐队!
更离谱的是,矿脉表面,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被能量浸润的矿石和晶体,竟然…开始自行脱落、变形、组合!眨眼间,无数由蓝色晶石构成的、奇形怪状的、闪烁着磷光的…骷髅乐手、岩石鼓手、水晶号手…凭空出现!它们僵硬地、疯狂地敲打着彼此,吹奏着根本不存在的乐器,发出更加混乱刺耳的“音乐”!一场由矿脉本身构成的、极其惊悚的“重金属摇滚”派对,就这么硬生生被奥克塔维娅给“召唤”了出来!
与此同时,“海豚号”残骸以及周围无数的沉船中,无数的亡灵、幽灵、乃至锈蚀的金属零件,都仿佛受到了这疯狂派对的感召(或者说,精神污染),纷纷挣脱了束缚,漂浮起来,加入这场群魔乱舞的盛宴!一时间,整个海底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混乱到极致的…亡灵夜总会!
这突如其来、完全不合常理的、堪称亵渎的场面,竟然…真的产生了效果!
那恐怖无比的“深渊之喉”守护者,抓向“巡潮者号”的巨臂猛地停滞在了半空中!它那巨大的、旋转的黑暗漩涡“脸部”似乎…歪了歪?仿佛一个陷入沉思的巨人,被脚下突然开始跳广场舞的蚂蚁窝给整懵了!它那无数怨毒的蓝色眼睛里,疯狂之色稍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难以理解的…困惑?!
它守护了这条矿脉无数岁月,吞噬过无数胆敢觊觎宝藏的入侵者,见过各种魔法、科技、乃至神术的攻击,但它这辈子都没见过…有人试图用一场聒噪到极致的、品味差到令人发指的亡灵派对来对付它?!
这算啥?精神攻击?艺术侮辱?还是…纯粹的脑子有坑?!
趁着守护者被这史无前例的“艺术打击”搞得cpU过载、陷入短暂宕机的宝贵瞬间——
“就是现在!!!引擎过载!所有能用的法阵全开!抛弃所有压舱物!向右满舵!脱离!!!”薇尔娜第一个反应过来,虽然她也看得目瞪口呆,但求生的本能和赚钱的欲望让她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她甚至用自己备用的微型魔法源强行重启了部分舵控系统!
“礁石”也瞬间惊醒,爆发出全部力量,配合薇尔娜死命转动舵轮!
“巡潮者号”的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终于挣脱了那股无形力场的部分束缚,猛地向右倾斜,险之又险地擦着那停滞的巨臂边缘,如同受惊的箭鱼般向外冲去!
“想跑?!”薇尔娜眼中厉色一闪,对着还在疯狂“指挥”矿脉派对的奥克塔维娅喊道,“小奥克塔维娅!别停!给它加点料!来个‘安可曲’!瞄准那个大家伙的能量节点!用你最‘动人’的旋律!”
奥克塔维娅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艺术世界”里,闻言兴奋地尖叫一声,将两把“乐器”(骨锯和血管钳)对准了守护者胸膛一处闪烁着特别明亮符文的地方,将所有的亡灵之力聚焦,发出了她自认为最“震撼灵魂”的一个音符——那是一种极其尖锐、仿佛用指甲刮擦玻璃、又混合了生锈门轴转动和猫被踩了尾巴的…复合型噪音攻击!
嗤———!!!
那声音难听到让所有活物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连亡灵水手们都动作一滞!
然而,这可怕的噪音竟然阴差阳错地…与守护者体内某种能量的固有频率发生了诡异的共鸣!
守护者胸膛那处能量节点猛地一亮,然后…极其不稳定地闪烁起来!仿佛被强行干扰了运行!它庞大的身躯剧烈震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震耳欲聋的咆哮(更像是山崩地裂的巨响)!
它彻底被激怒了!但也因此动作再次出现了瞬间的迟滞和混乱!
“巡潮者号”借着这宝贵的零点几秒,终于冲出了那片力场的最核心区域,引擎重新点火成功(虽然冒着黑烟),速度瞬间提升!
“成功了!我们逃出来了!”莱昂难以置信地惊呼。
“逃?谁说我们要逃了?!”薇尔娜却猛地一拍船舷,桃花眼中闪烁着疯狂而贪婪的光芒,“‘礁石’女士!左转舵!绕到那个大家伙的侧面去!靠近‘海豚号’残骸!”
“你疯了?!它马上就会恢复过来!”“礁石”惊怒道。
“没时间解释了!信我!这是唯一能救你朋友(和发财)的机会!”薇尔娜语气斩钉截铁,同时飞快地对莱昂道:“小合伙人!准备好!用你的‘冰霜之星’碎片,给我狠狠地轰击‘海豚号’船尾下方第三块凸起的黑色岩石!那是矿脉的一个能量溢出点!也是那守护者力场的一个薄弱环节!快!”
莱昂虽然不明所以,但对薇尔娜在这种关键时刻的判断有种莫名的信任(也可能是被债务逼的)。他立刻凝聚起残余的星力,引导“冰霜之星”的寒意,再次灌注战斧,用尽全力朝着薇尔娜所指的方向投掷出去!
冰蓝色的战斧精准地命中了那块黑色岩石!
咔嚓!
岩石瞬间被冻结、碎裂!露出
就在这一瞬间——
“就是现在!奥克塔维娅!别管那个大家伙了!感应那个洞口!里面有东西!把它‘请’出来!用你最‘热情’的派对邀请!”薇尔娜声嘶力竭地喊道。
奥克塔维娅闻言,立刻转移目标,将所有的“音乐”热情(噪音污染)对准了那个小洞口,灰白色的亡灵之力如同触手般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