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年节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王府内却已恢复了平日的秩序。周婉娘一早便召集了内外管事,将年节期间各项开销入账核对清楚,赏罚分明,又将后续几日接待访客、人情往来的事宜安排得条理清晰,府中上下无不膺服。
王大柱则专注于布行的事务。漕帮的麻烦像一根隐刺,但他深知,在京城立足,光靠防备和化解麻烦是不够的,必须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和实力,让一些人有所顾忌,甚至主动结交。
内务府孙太监那份采买订单,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这不只是一笔生意,更是一张通行证,一张进入某些人视野的敲门砖。
他亲自去了城外的工坊。年节里,大部分工匠都已放假,只有几个无家可归或是家就在附近的老师傅,自愿留下看守,顺便做些零碎活计。工坊里比平日安静许多,只有织机偶尔发出的几声轻响,那是老师在傅调试新改装的部件。
王大柱仔细检查了为内务府准备的帆布和扎染布样品。帆布厚实坚韧,经纬紧密,防水性能经过反复测试,远超市面普通货色。扎染布则选用了宫中偏好的几种稳重花色,晕色自然,层次分明,带着手工特有的韵味。
“少爷,您放心,这批货咱们盯得紧,绝不会有半点差池。”留下的老师傅姓李,是工坊的老人,对王大柱改良的织机推崇备至。
“李师傅辛苦了,年节值守,工钱按三倍算。”王大柱拍了拍他的肩膀,“内务府的订单不同一般,要求更高,尤其是尺寸、颜色和数量,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明白,明白!”李师傅连连点头。
正查看间,赵干从城里赶了过来,脸色带着几分兴奋:“东家,打听清楚了。宫里这次采买,主要是为开春后修缮部分宫苑帷帐、以及给一些低阶侍卫、杂役更换春装所用。量不算顶大,但胜在是个长久的门路。孙公公那边透出风声,若是这次办得好,后续类似的采买,会优先考虑咱们。”
王大柱点点头,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内务府体系庞大,采买项目繁多,能从中分得一杯羹,哪怕只是边角,也足以让许多商人趋之若鹜。
“另外,”赵干压低声音,“漕帮那边,四太太昨晚又探到些消息。指使那钱把头的,是漕帮南城码头的一个副香主,姓胡。这胡香主似乎和城里‘永昌布号’的东家沾亲带故。”
“永昌布号?”王大柱眼神一凝。这是京城一家老字号布行,以经营普通棉布和绸缎为主,生意做得不小,王氏布行崛起,尤其是物美价廉的改良棉布和特色扎染布,确实抢了他家不少中低端客户。
“看来,不完全是地头蛇欺生,还有同行在背后推波助澜。”王大柱冷笑。商业竞争,用些下作手段,古今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