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内,点亮灯火,明窈立刻将那张皮质残图在桌上铺开。赫夜与云糕一左一右守在旁边,警惕着可能存在的窥探,同时也好奇地注视着这张承载着古老秘密的图纸。
灯火下,残图的细节更为清晰。
暗红色的线条粗犷而古拙,描绘的地貌奇特,有扭曲的山脉,干涸的河床,还有一些意义不明的标记。那些奇异的符号仿佛拥有生命,在跳动的光晕中隐隐流动。
明窈尝试将精神力缓缓探入。与手稿碎片那种直接冲击意识、蕴含狂暴知识的感觉不同,这张残图更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精神力拂过,只能感受到一片亘古的死寂与苍凉,仿佛在诉说一段被时光彻底掩埋的历史。
“完全无法辨识。”明窈收回精神力,眉头微蹙,“这些符号和地形,不在任何已知的记载中。”她指向那个角落里的“闭合之眼”标记,“这个标记也很奇怪,似乎并非地图本身的一部分,更像是后来添加的。”
赫夜凑近嗅了嗅残图,狼脸上露出困惑:“有一种……很淡很淡的,泥土和……星辰的味道?”他的感知敏锐,但这也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云糕伸出小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图纸,随即又飞快地缩回来,歪着头,金色的大眼睛里满是茫然。
明窈沉思片刻,从贴身的储物袋中,取出了那几张小心保管的神秘手稿碎片。她将手稿碎片放在残图旁边,对比观察。
材质不同,手稿是某种未知兽皮经过特殊鞣制,更显坚韧,而残图则更为粗糙古老。笔迹也不同,手稿上的字迹更接近某种密文,而残图则是纯粹的图示与符号。
然而,当它们放在一起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同源的气息隐隐散发出来。那是一种超越了具体形式和年代的“古老”,仿佛都来自一个被主流历史遗忘的角落,指向同一个失落文明的只鳞片爪。
“它们有关联。”明窈肯定地说,“虽然并非直接相连,但很可能指向同一个时代,或者同一个秘密。”
她尝试将手稿碎片上的几个扭曲符号与残图上的符号进行比对,发现有几个在结构上存在微妙的相似之处,仿佛是同一种语言在不同时期或不同用途下的变体。
“主人,你看这里。”赫夜忽然用爪子点了点残图上一段断裂的、描绘着类似峡谷的线条边缘,“这个断裂处,像不像是……被强行撕开的?”
明窈凝神看去。果然,那处边缘参差不齐,皮质纤维的走向也显示出并非自然老化破损,而是外力撕裂所致。
“这意味着,这张图可能只是更大一张地图的一部分。”明窈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林风说他是在旧库房偶然所得,或许林家自己都不清楚它的真正价值,或者,他们拥有的也仅仅是碎片。”
如果能找到其他部分……这个念头让明窈的心跳加快了几分。手稿碎片指引着某种强大的、可能涉及本源的力量,而这残图,或许指向的是那力量所在的“地点”?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着的云糕忽然有些躁动不安起来。它用小鼻子使劲嗅着空气,尤其是对着残图和手稿碎片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一丝警惕的呜声。
“云糕,怎么了?”明窈伸手抚摸它颈部的绒毛。
云糕用头蹭了蹭她的手掌,金色的大眼睛却依旧盯着那些古老之物,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什么让它本能感到不安的东西。
明窈若有所思。云糕是龙裔,它的感知或许更为特殊。连它都感到不安,这些碎片和残图背后隐藏的秘密,恐怕远比想象的更危险。
她将残图和手稿碎片小心收好。破解它们非一日之功,需要更多的线索和知识。林风这条线暂时走到了尽头,除非他能提供更多信息。
而另一个可能知晓内情的人……
明窈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望向军部那座高耸塔楼的方向。
苏九。
他给予龙血,出手相救,又持续监视。他对手稿碎片表现出兴趣,对她这个“容器”抱有某种期待。他是否认得这残图?是否知晓那个“闭合之眼”标记的含义?
直接去询问苏九,无异于与虎谋皮,很可能暴露自己的底牌,引来更深的控制。
但若不去接触,仅凭她自己,想要在茫茫未知中寻找答案,无异于大海捞针。
风险和机遇再次摆在了面前。
“赫夜,这几天留意军部的动静,尤其是关于苏九的。”明窈吩咐道,“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一个既能接触到苏九,又不会显得过于刻意,或许还能借此试探他态度的时机。
“是,主人。”赫夜应道。
夜色渐深,小院重归寂静。
接下来的几日,王城的氛围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军部内部,关于某些世家大族“手伸得过长”的议论悄然增多,虽未直接点名林家,但指向性颇为明显。城西林府则异常安静,连平日里颇为张扬的二公子林雷都深居简出,仿佛那晚死士全军覆没的警告起到了足够的震慑作用。
赫夜背上的伤已基本痊愈,实力似乎还在与杀手的生死搏杀和龙血持续滋养下有了些许精进。他按照明窈的吩咐,白日里凭借狼族敏锐的感知,在军部外围和市井间探听消息,但关于苏九的具体行踪,依旧难以捕捉。那位龙族指挥官的行踪诡秘,层级远非他们能轻易触及。
明窈则按部就班地前往军部档案库,继续她枯燥的文书工作。她表现得如同任何一个安分守己的外围人员,将所有的探究和急切都掩藏在平静的外表之下。闲暇时,她便反复研究那张残图和手稿碎片,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线索,但进展缓慢。那个“闭合之眼”的标记,她翻遍了档案库中能接触到的所有杂闻轶事、古老符号图录,都未曾找到相似的存在。
时机,似乎需要等待。
然而,转机在一个午后不期而至。
明窈正在整理一摞关于边境矿石运输的报表,一名传令兵径直走到她的桌前,语气刻板:“三级情报员明窈?”
“是我。”明窈抬头。
“指挥官苏九大人传唤,即刻前往第七战术分析室。”传令兵递过一枚刻有龙纹的金属令牌,“凭此令通行。”
心脏猛地一跳。明窈面上不动声色,接过那枚触手冰凉的令牌:“是。”
周围的几个文书员投来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苏九直接传唤一个三级外围人员,这极其罕见。
赫夜通过契约传来询问的意念,明窈以心神回应:“苏九传唤,我去去就回,你按计划行事。”她将一丝警惕和准备动用底牌的决断传递过去。
跟随着传令兵,穿过军部森严的层层岗哨,越是向内,气氛越是凝重肃杀。与外围文书区域的松散不同,核心区域的守卫皆是气息精悍之辈,目光如电,扫过明窈和她手中的令牌时,带着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