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潭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和杀意。
他站在那里,玄色蟒袍在火把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周身散发出的威压比皇城司数十悍卒的刀锋更令人窒息。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周逵那张瞬间失了血色的脸上。
周逵的手还扬在半空,维持着下令拿人的姿势,整个人却如同被冻住一般,脸上的傲慢和厉色顷刻间瓦解,只剩下惊骇和难以置信。
“王…王爷?!”他失声叫道,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变调。陛下明明召了摄政王入宫议事,此刻他应该被困在宫中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萧烬一步步走来,玄甲亲军无声地跟随着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皇城司众人的心脏上,逼得他们不由自主地后退,原本严密的包围圈瞬间瓦解,反而被更具压迫力的玄甲军反包围。
“本王的人,”萧烬终于在周逵面前站定,目光冰冷地垂视着他,重复了一遍,“你也敢动?”
周逵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他慌忙收起那卷明黄绢帛,躬身行礼,语气变得极其艰难恭顺:“卑职不敢!卑职奉陛下口谕,协理东宫魇镇案,循线查至静苑,只因案情重大,事关国本,不敢有丝毫怠慢,故而…”
“口谕?”萧烬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拿给本王看。”
周逵身体一僵,那绢帛只是象征之物,上面并无具体旨意文字,如何能当真拿出来细看?他硬着头皮道:“回王爷,是陛下亲口所传…”
“也就是说,并无明旨。”萧烬的声音陡然森冷下去,“单凭一句口谕,你就敢带兵强闯本王别苑,污蔑本王未来的王妃是妖女,还要格杀勿论?”
“卑职不敢!实在是证据指向卫小姐…”周逵试图辩解。
“证据?”萧烬微微挑眉,“你皇城司查案,如今只需凭几句‘密报’和‘指证’,无需勘验实证,便可随意定罪拿人了?是谁指证?密报何在?拿出来。若拿不出,周逵,你这项上人头,今日便留在静苑吧。”
他说话的语气甚至没有多少起伏,但最后那句话里的杀意,却让周逵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知道,萧烬绝对说得出口,也做得到!
“王爷息怒!”周逵连忙道,“是卑职心急太子病情,行事鲁莽!请王爷恕罪!”他此刻只想尽快脱身。
“鲁莽?”萧烬冷笑一声,“你一句鲁莽,便可带兵冲击亲王邸宅,惊扰内眷?皇城司何时成了这般不懂规矩的地方?”
他目光转向周逵身后的皇城司众人,那些番子早已没了刚才的气焰,一个个噤若寒蝉,低头不敢直视。
“滚回去。”萧烬的声音不容置疑,“告诉让你来的人,静苑,不是他能伸手的地方。东宫的案子,自有宗正府与太医署会审,皇城司若再敢越界,别怪本王剁了你们的手脚。”
周逵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只能连连躬身:“是…是…卑职遵命!卑职这就退下!”
他再不敢有丝毫停留,狼狈地一挥手,带着皇城司的人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来时气势汹汹,去时惶惶如丧家之犬。
静苑的大门重新关上,留下满院肃杀的玄甲军和跳动的火把。
直到此刻,我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稍稍松弛,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双腿有些发软,不得不悄悄伸手扶住身旁的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