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传来恭敬的应声。
姜眠满意地收回手，翘起二郎腿，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塞进嘴里：“爽快！下次有这种清理垃圾的活，记得还找我，量大从优。”
陆沉舟没理会她的贫嘴，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手指继续敲击键盘，但语气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你手上的伤？”
“小意思，”姜眠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蹭破点皮，还没你后背那块‘冰坨纪念章’严重。倒是你，强行引动你那点刚练出来的‘小火苗’，又硬扛了一下，内腑震荡，阴寒侵体，这几天最好老实点，少折腾，多喝热水。”她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调侃。
陆沉舟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一下，没说话。旁边的张霖听得心惊肉跳，后背冰坨？内腑震荡？他担忧地看向陆沉舟。
“叮咚！”
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突然从姜眠卫衣口袋里传出。
姜眠动作一顿，脸上的散漫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掏出那个特制的、屏幕比普通手机厚实不少、边缘还有微弱符文流转的“异管司定制通讯器”。
屏幕上显示的并非文字，而是一个极其简笔画风格的、愁眉苦脸还戴着皇冠的q版阎王头像在疯狂闪烁！头像旁边还有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姜眠眉头一挑，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解锁。
屏幕上没有文字信息，只有一个被点开的语音文件图标。
下一秒，一个刻意压低了、却依旧难掩烦躁和抓狂的声音，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直接在姜眠脑海中响起——这是阎王通过特殊渠道传递的加密意念通讯！
【小姜！小姜你在不在阳间？快！快回地府一趟！十万火急！本王要顶不住了！这破KpI要崩盘了！忘川河堵船堵到奈何桥头了！轮回井那边数据溢出警告响得跟鬼哭狼嚎似的！孟婆那老婆子熬汤熬得手都在抖，投诉说再这样下去她要提前退休！还有那群等着投胎的鬼魂，天天在阎罗殿外静坐示威！说再排不上号就要去天庭信访办告御状！本王这阎王当得……还不如去你摊位上算卦！速来！带上你那堆奇葩玩意儿！本王授权你……临时特别行动权限！权限代码：奶茶全糖加冰加珍珠！快！】
意念通讯里，阎王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暴躁和一种“老子不干了”的绝望感，背景音里似乎还隐约夹杂着忘川河渡轮刺耳的汽笛声、鬼魂嘈杂的抱怨声和某种系统警报的嗡鸣。
姜眠听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阎王这老家伙，看来是真被逼急了，连“奶茶全糖加冰加珍珠”这种暗号都整出来了。
她收起通讯器，看向对面还在处理文件的陆沉舟。
“资本家，地府那边有点‘小麻烦’，阎王老爷子快被KpI逼疯了，喊我去救火。”姜眠站起身，把棒棒糖棍精准地弹进几米外的垃圾桶，“十万块记得打我账上，走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动作干脆利落。
“等等。”陆沉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姜眠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陆沉舟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她身上，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太多情绪，但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需要什么支援？钱？设备？还是……人？”他顿了顿，补充道，“陈星最近研发了一款新的灵能干扰屏蔽器，体积更小，或许用得上。”
姜眠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脸上又挂起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得了吧，你们那些高科技，进了地府信号好不好使还两说呢。阎王老爷子抠门得很，上次让他报销点荧光补充液都磨叽半天，这次估计连油钱都得我自己贴。支援就不用了，真需要的话……”她拖长了音调，目光在陆沉舟有些苍白的脸上扫过，带着点促狭，“把你那点‘阳气’省着点用，等我回来给你当充电宝的时候别掉链子就行。”
她说完，不等陆沉舟反应，挥了挥手，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总裁办公室，留下陆沉舟脸色微黑地坐在那里，还有一旁努力憋着不敢笑的张霖。
办公室的门关上。
陆沉舟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了几下。他拿起内线电话：“张霖，通知陈星，把他新研发的灵能干扰屏蔽器原型机，送到我办公室来。”
“是，陆总。”张霖立刻应道。
陆沉舟放下电话，目光再次投向电脑屏幕，但心思显然已经不在那些文件上了。他微微后靠，牵动了后背的伤处，眉头再次蹙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地府KpI崩盘？阎王急召？联想到王明远事件、办公室的空调恶灵、财务部茶水间的符咒乱象……还有姜眠虎口的伤和自己后背的钝痛……
这看似毫无关联的一切，如同破碎的拼图碎片，在他冷静缜密的大脑中开始碰撞、组合。一种直觉告诉他，阳间这些接二连三的、看似孤立的小麻烦，与地府那边阎王焦头烂额的“KpI危机”之间，似乎有着某种他尚未看清的、令人不安的联系。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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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荒山深处，废弃多年的化工厂旧址。
这里早已被岁月和藤蔓侵蚀得面目全非，锈迹斑斑的巨大反应釜如同钢铁巨兽的残骸，沉默地矗立在齐腰深的荒草中。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化工废料残留的刺鼻气味和植物腐败的土腥味。
一个戴着兜帽、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穿过这片工业废墟。他（或她）的脚步落在厚厚的枯叶和碎石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身影最终停在一座早已坍塌了一半的冷却塔下方。这里光线昏暗，周围被扭曲的钢筋和巨大的混凝土块遮挡，形成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黑袍人蹲下身，伸出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在冰冷潮湿、布满苔藓的混凝土基座上摸索着。很快，他找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凹陷处。
他屈指，用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节奏，在那个凹陷处敲击了几下。
哒…哒哒…哒…哒哒哒…
声音轻微，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力。
几秒钟后，那块看似与周围浑然一体的混凝土基座，竟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硫磺、腐朽金属和某种奇异腥甜的气息，从洞口深处弥漫出来。
黑袍人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没入了那深沉的黑暗之中。混凝土基座在他身后迅速无声地合拢，恢复了原状，仿佛从未开启过。
洞口下方，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狭窄甬道，仅靠墙壁上零星镶嵌的、散发着惨绿幽光的磷石照明。空气潮湿粘腻，弥漫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阴气和怨念，以及一种……仿佛无数灵魂被强行碾碎、搅拌、提炼后残留的、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不适的“秽心”结晶特有的腥甜腐败气息。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隐藏在山腹深处的巨大溶洞空间！洞顶悬挂着无数倒垂的、散发着幽绿或惨白光芒的钟乳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
溶洞中央，赫然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邪异法阵！
法阵的核心并非祭坛，而是数十根从洞顶垂下的、粗大如蟒蛇般的暗红色管道！这些管道不知由何种材质打造，表面布满了扭曲蠕动的暗色符文，此刻正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着。管道的末端，连接着十几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如同某种生物器官般的培养皿！
培养皿内，粘稠的、散发着浓郁腥甜腐败气息的暗红色液体中，浸泡着一块块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晶体——正是那种蕴含着扭曲魂能和恶意的“秽心”结晶！它们如同心脏般在液体中缓缓脉动，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肉眼可见的、如同黑色烟絮般的能量流。
这些能量流并未散逸，而是被法阵的力量引导着，源源不断地注入溶洞地面镌刻的、更加巨大繁复的邪阵纹路之中。整个法阵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波动，空间都在微微扭曲。
而在法阵的各个关键节点上，竟然摆放着十几台造型怪异、闪烁着幽幽蓝光的仪器！这些仪器看起来像是某种精密的能量转换器和增幅装置，与周围的邪阵符文和那些搏动的“秽心”管道格格不入，充满了冰冷的科技感！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溶洞的角落，靠近岩壁的地方，整整齐齐地站立着数十个身影！
他们穿着统一的、略显陈旧的蓝色工作服，正是之前从陆氏集团旗下工厂“离职”的那批工人！此刻，他们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面无表情，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他们的眉心，都烙印着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符文印记，与之前财务部茶水间里，姜眠在空调恶灵溃散前惊鸿一瞥看到的印记一模一样！
他们就像一群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麻木地操作着那些冰冷的仪器，监控着“秽心”结晶的培育和能量抽取，维护着这个邪阵与科技诡异融合的罪恶工坊。
溶洞深处，一个更高的平台上，影傀的身影静静矗立。他依旧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双冰冷的眸子，如同两点寒星，注视着下方如同地狱熔炉般的景象。
戴着兜帽的黑袍人穿过忙碌的“工人”和怪异的仪器，悄无声息地走到影傀身后，微微躬身，用一种刻意改变过的、嘶哑难辨的声音低语：
“大人，阳间‘钉子’已确认拔除（王明远）。‘噪音源’（财务部符咒）也已清除。但……‘目标’（陆沉舟）身边的‘异常因子’（姜眠）反应迅速，实力超出预估，清理过程中，‘目标’（陆沉舟）似乎也动用了某种特殊力量。”
影傀的目光依旧注视着下方脉动的“秽心”结晶和流淌的黑色能量流，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摩擦：“无妨。‘钉子’本就是弃子，‘噪音’也只是试探。‘目标’的力量……很有趣。继续按计划执行下一步，‘幽垠粒子’的萃取和‘共鸣器’的调试必须加快。阳间的混乱只是序曲……真正的‘乐章’，需要更澎湃的‘能量’才能奏响。”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山岩，投向了某个未知的、充满混乱与毁灭的方向，冰冷的眼底深处，跳动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幽光。
“地府……阎王的KpI？呵……很快，他就不会再为这种小事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