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支架、环形补光灯、背景板上一行龙飞凤舞的“姜半仙算命馆·官方直播间”，再加上桌面上摊开的十几张流光溢彩、符文繁复的“安眠符”——姜眠盘腿坐在算命摊那张破旧太师椅上，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嘴里叼着棒棒糖，一脸“被迫营业”的生无可恋。
“家人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姜半仙特制安眠符，纯手工绘制，祖传秘方，无效…呃，效果拔群！专治各种失眠多梦、夜半惊醒、鬼压床、半夜刷手机停不下来！”她努力模仿着那些带货主播的亢奋语气，但眼神里透着的全是“赶紧卖完收工”的懒散，“原价998！今天直播间福利价！只要198！买三送一！买五送二！还包邮！数量有限，手快有手慢无啊！三！二！一！上链接！”
手机屏幕上瞬间弹出购买链接。蹲守在直播间的粉丝和看热闹的网友瞬间沸腾！
【卧槽！姜大师开播了！前排合影！】
【终于等到你！上次凶宅直播入坑！】
【198？真能治失眠？我妈失眠好多年了…】
【买买买！上次那个荧光笔同款还有没有？】
【楼上醒醒，那是法器非卖品！这个符看起来也挺炫！】
【已下单！支持姜大师！】
【买了三张！我和我爸妈一人一张！】
【主播能不能现场演示一下效果？】
弹幕刷得飞快，购买数字也在噌噌上涨。姜眠瞥了一眼后台飞速跳动的订单数，心里稍微舒坦了点。要不是异管司那边“特别顾问”的津贴审批卡在某个环节，阎王老爷子又抠门不报销地府“油钱”，她堂堂姜半仙至于沦落到靠直播带货补贴家用吗？
她拿起一张“安眠符”，凑近镜头，尽量让自己显得专业一点：“看到没？正宗朱砂，上等黄表纸，符文一气呵成，蕴含天地灵气…呃…”她卡了一下壳，实在编不下去了，“反正就是用了都说好！贴床头，保你一觉睡到大天亮，噩梦退散，神清气爽！无效…包退！”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有点心虚，毕竟这玩意儿是她批量画的，效果肯定比不上她用心绘制的精品，但对付普通失眠应该问题不大…吧？
直播间的氛围还算热烈。姜眠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弹幕问题，心里盘算着今天能赚多少“油钱”。
然而，好景不长。
开播大约半小时后，弹幕的风向开始不对劲了。
【？？？主播你确定这是安眠符？我特么贴床头，一晚上做了十八个噩梦！被一群无头鬼追着砍！现在比通宵还累！】
【+1！我也是！吓得我半夜开灯坐到天亮！这哪是安眠符？这是催命符吧！】
【救命啊！我老公贴了这符，半夜突然坐起来说梦话，全是听不懂的鬼语！眼神直勾勾的吓死人了！】
【主播退钱！这符有问题！我孩子贴了之后一直哭闹说床底下有怪物！】
【我家的猫贴了符（猫窝旁边）之后，炸毛了一晚上！对着空气哈气！】
【卧槽！楼上你们说的是真的假的？我刚下单啊！瑟瑟发抖！】
【已申请退款！垃圾主播！卖假符害人！】
【@网信办@消费者协会这里有人搞封建迷信诈骗！】
质疑、控诉、谩骂的弹幕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之前那些支持和好奇的言论！购买链接下的评论区也炸开了锅，清一色的差评和愤怒的控诉！
姜眠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棍“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她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弹幕和评论，眉头死死拧紧，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她画的符，就算是最低配的“安眠符”，也绝对不可能引发这么严重的负面效果！顶多是效果微弱或者无效，绝不可能让人做噩梦、鬼压床甚至出现幻觉！更不可能影响到动物！
她猛地抓起桌上一张还没卖出去的“安眠符”，凑到眼前，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灵力，仔细感知！
符纸入手冰凉，质地粗糙，比她用的黄表纸差了好几个档次。上面用朱砂绘制的符文，乍一看和她画的差不多，但笔触僵硬刻板，毫无灵韵流转，像是机器印刷出来的！更关键的是，在符文线条的细微转折处，以及朱砂颜料内部，姜眠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绝对存在的……阴冷、混乱、令人作呕的扭曲气息！
这气息…她太熟悉了！和之前在财务部茶水间那些乱七八糟的符纸上残留的、后来被阎王证实与“幽垠粒子”有关的污染气息，如出一辙！甚至比那更精纯、更隐蔽！
这不是她画的符！
是假货！
有人在用劣质的、甚至是被污染的原材料，批量仿制她的符箓，贴上“姜半仙”的标签在卖！而且这些假符里，被掺入了极其危险的、能引动负面情绪和幻觉的邪异能量！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从姜眠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姜眠行走江湖，坑蒙拐骗（划掉）靠本事吃饭，最恨的就是这种砸招牌、害人命的假货！
“都别吵了！”姜眠猛地一拍桌子，对着镜头，声音冷得掉冰渣，“直播间所有买了这个‘安眠符’的，立刻！马上！把你们手里的符，撕了！烧掉！或者用黑塑料袋包好扔垃圾桶！远离你们的床铺！立刻！”
她突如其来的厉喝和严肃到极点的表情，让直播间刷屏的弹幕都为之一滞。
【？？？主播什么意思？】
【撕了？烧掉？】
【是不是承认是假货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们手里拿到的，根本不是我画的符！”姜眠眼神冰冷，一字一句道，“是假货！是被人动了手脚、掺了脏东西的垃圾！不想做噩梦、不想见鬼、不想家宅不宁的，就按我说的做！至于卖假货坑人害命的杂碎…”她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血腥味的冷笑，“等着，你姜祖宗这就来收了你！”
说完，她根本不管直播间瞬间爆炸的弹幕和疯狂涌入的观众，直接伸手，“啪”地一下关掉了直播！
直播间屏幕瞬间黑屏。
---
陆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但办公室内的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空调系统已经修复，但天花板上那个被洞穿的窟窿还没来得及完全封堵，只临时钉了一块板子遮着。
陆沉舟坐在办公桌后，脸色比之前好了些，但依旧透着疲惫。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上面是异管司内网的一个加密通讯窗口，周凛的头像亮着，正在进行视频汇报。
“……对陆氏旗下那三家破产清算的子公司的资产流向，特别是最后处置的那批‘特殊设备’和‘库存原料’，追查遇到了困难，很多记录被人为销毁或篡改。不过，根据残存线索和部分离职人员的模糊回忆，我们高度怀疑，其中一批被标记为‘工业废料’的原料，最终流向了城西郊区的‘鑫旺符纸加工厂’。”周凛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清晰冷静，“这家工厂名义上是生产传统祭祀用黄表纸和朱砂颜料的，但根据工商和税务记录，其产量和能耗严重不符。而且，这家工厂的法人代表，经查是个八十多岁、瘫痪在床的老人，实际控制人一直隐藏在幕后，资金链非常复杂，与多个空壳公司有关联。”
“鑫旺……”陆沉舟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冰冷。他拿起桌上的平板，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调出集团内部关于那三家破产子公司的处置报告，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被模糊处理的“废料”清单。
就在这时——
“砰！”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陆沉舟和周凛同时皱眉看向门口。
姜眠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罩着一层寒霜，手里还捏着几张皱巴巴、印着“姜半仙安眠符”的符纸。她几步冲到陆沉舟巨大的办公桌前，看都没看电脑屏幕上视频窗口里的周凛，直接把那几张符纸“啪”地一声拍在陆沉舟面前光洁的红木桌面上！
“资本家！看看！你家后院进耗子了！还是专啃招牌、放毒药的那种！”姜眠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手指用力戳着那几张劣质的符纸，“有人用你们陆氏旗下破产厂子流出去的‘工业废料’，掺了‘地沟油’级别的阴毒玩意儿，批量造假我的符箓！打着我的名号在网上卖！现在中招的买家，轻则噩梦连连精神衰弱，重则鬼压床产生幻觉！直播间都特么炸了！我的招牌都快被这群杂碎砸成渣了！”
她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信息量巨大。
陆沉舟的目光瞬间落在桌面上那几张符纸上。符纸粗糙，朱砂颜色暗沉不均，符文线条僵硬。他不懂玄学，但那股符纸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阴冷不适感，以及姜眠话语中透露出的严重性，让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视频窗口里的周凛显然也听到了，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姜顾问，你确定那些假符的原料来自陆氏破产子公司？还有负面效果的具体表现？”
“废话！不然我吃饱了撑的来找他？”姜眠没好气地怼了回去，拿起一张假符，指尖灵力微吐，“看清楚了！这纸，比厕所里的草纸还糙！这朱砂，里面混了东西！一股子阴沟里泡烂了的棺材板味儿！还有这符文，”她指着符纸上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扭曲节点，“这里！被人动过手脚！嵌了个引煞的微型邪纹！专门勾引负面能量和混乱磁场！贴在床头？那是嫌自己命太长！‘鑫旺符纸加工厂’是吧？周组长，查！给我往死里查！这厂子就是造假窝点！”
周凛立刻对着通讯器下令：“技术组！立刻锁定‘鑫旺符纸加工厂’！调取所有监控、物流、人员进出记录！申请搜查令！行动组待命！陈星！带上灵能探测器和污染分析仪！要快！”
陆沉舟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冷得像冰：“张霖，立刻通知集团法务部总监、审计部总监、安保部负责人，五分钟内到我办公室！另外，通知公关部，启动一级舆情应急预案，密切监控所有与‘姜半仙’、‘安眠符’相关的网络信息，准备澄清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