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港的晨雾还没散尽,顾时就撞开了朱标的营房。他手里的了望哨报被海风撕得卷边,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殿下!北大西洋方向,至少五十艘英国战船!带头的是铁甲舰,船身黑得像涂了沥青,炮口比咱们的佛郎机炮粗一倍!”
朱标猛地从地图上抬起头,昨夜为了赶制防御工事图,他只眯了两个时辰。案上的茶还温着,那是监军使张兴送来的“雨前龙井”,此刻却被他一把扫到地上,青瓷茶杯在石板上碎成了齑粉。
“铁甲舰?”他抓住顾时的胳膊,指节捏得发白,“去年击沉三艘英舰时,他们还没有这东西!欧盟的间谍到底在搞什么?”
“张大人还在查!”顾时急得跺脚,“他说要核对英国舰队的船籍档案,确认是不是真的铁甲舰,可现在……”
“现在人家的炮口都快顶到咱们脑门上了!”朱标抓起挂在墙上的铠甲,甲片碰撞的脆响里带着怒火,“去告诉他,要么现在就签字调兵,要么等英国人进城了,本王让他跟档案一起烧在布政司的仓库里!”
营房外传来张兴尖细的叫嚷,隔着雾都能听出那股子官腔:“顾时!你让朱标殿下别乱来!陛下有旨,凡遇外敌需先核查身份,万一是商船误闯……”
朱标踹开营房木门,雾气灌进来,呛得人眼睛发酸。他指着港口防线的方向,那里的晨雾正被铁甲舰的轮廓撕开一道裂口:“张兴!你看清楚那船头上的米字旗!商船会挂这东西?去年他们抢哈德逊河谷的粮食时,你怎么不说是误闯?”
张兴被他眼里的血丝吓得后退半步,手里的鎏金监军牌差点掉在泥里:“殿下息怒,咱家这就写调兵文书……只是按规矩,得注明动用多少火铳、多少火药,战后要核对损耗的……”
“核对你娘的损耗!”朱标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朱砂笔,在调兵文书上按下自己的王印,“现在就去仓库开锁!半个时辰内,要是火铳营拿不到弹药,本王第一个劈了你!”
顾时刚要跟着张兴去仓库,就被朱标拽住。他凑近顾时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让唐胜宗带五百人去火药库,多埋些引信。英国人要铁甲舰?本王就让他们尝尝飞上天的滋味。”
英国铁甲舰的第一轮齐射,把纽约港的第一道防线炸得粉碎。黑铁铸就的炮弹穿透橡木栅栏,像撕纸似的劈开了望塔,木屑混着士兵的惨叫腾空而起,在雾里凝成一道血色的烟柱。
朱标站在主堡垒的箭楼上,望远镜里的铁甲舰正缓缓转向,船身侧面的炮门像张开的蛇口。他数着炮口的数量,突然对身边的炮手喊:“瞄准他们的船底!铁甲再硬,吃水线总不能全封死!”
佛郎机炮的轰鸣震得箭楼都在晃,铁弹砸在铁甲舰的船身上,只溅起一串火星,连道白痕都没留下。英国舰队却像没事人似的,第二轮齐射直接命中了主堡垒的弹药库,爆炸声浪把朱标掀翻在箭楼的木板上,嘴角瞬间溢出血沫。
“殿下!”顾时爬过来扶他,甲胄上沾满了别人的血,“东城墙塌了!英国人的登陆艇像蚂蚁似的涌过来!”
朱标抹了把脸,看见张兴正抱着布政司的账册往港口跑,身后跟着几个拎着箱笼的小吏。他突然明白了——这监军使哪是来监军的,分明是来抢细软的。
“唐胜宗!”他吼道,声音穿透硝烟,“把火药库的引信再检查一遍!没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点火!”
城楼下传来唐胜宗的回应,混着火铳的噼啪声。朱标抓起一把长弓,对着正在爬墙的英国士兵射出一箭,箭头穿透那人的咽喉,带着血箭钉在城砖上。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刚到北美时,父亲朱元璋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大,你是长子,得给弟弟们做样子。守不住北美,就别回应天府了。”
“殿下!张大人带着账册坐船跑了!”顾时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还说……说您抗旨不遵,要回禀陛下治您的罪!”
朱标冷笑一声,弓弦再次拉满:“让他跑。等会儿火药库炸了,正好送他一程。”他望着越来越近的铁甲舰,突然对顾时道,“你带百姓从西城门撤,往五大湖方向走,那里有咱们的屯田兵。”
“那殿下您呢?”
“我?”朱标笑了,箭尖对准了铁甲舰的指挥塔,“我得在这儿给老二报仇。他在非洲能死战,我这个做大哥的,总不能比他孬。”
英国士兵冲进纽约城时,朱标正带着残兵退守到商业区。这里的石砌建筑比木质营房坚固,狭窄的街巷正好能挡住铁甲舰的炮轰。他靠在一家绸缎庄的门柱上,左臂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顺着指尖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殿下,火铳营的弹药快没了!”一个满脸烟灰的士兵跑过来,手里的火铳枪管烫得能煎鸡蛋,“英国人的红毛兵端着刺刀冲过来了,他们的皮靴踩在石板上,老远就能听见!”
朱标撕开战袍裹住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把绸缎庄的丝绸都扯下来,浇上煤油!等他们进巷口,就点火!”
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搬来绸缎,火光在巷子里窜起时,英国士兵的惨叫像杀猪似的。朱标趁机带人从后巷绕到另一处街口,却撞见个举着指挥刀的英国军官,那人的军靴上还沾着绸缎庄的火星。
“抓住那个明国王爷!”军官用生硬的汉语喊,身边的红毛兵立刻举枪瞄准。
朱标猛地将身边的士兵推开,自己却被一颗子弹擦过肋骨,疼得差点跪下去。他反手甩出腰间的短铳,子弹打穿军官的胸膛,把他钉在酒馆的招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