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郊外的密林中,晨雾还未散尽,一百道黑影已在泥地里翻滚。胡大海背着三十斤重的沙袋,正用牙咬着匕首割断绑在脚踝上的麻绳——这是今日的早课,模拟被俘虏后的自救。沙砾嵌进他掌心的伤口,是昨日练铁砂掌磨破的,血混着泥水往下淌,他却像没察觉,只盯着手腕上的铜表,秒针正指向最后十秒。
“到!”他猛地扯断麻绳,翻身跃起,匕首在空中划出道寒光,精准钉在十步外的靶心。旁边的华云龙正对着树桩练习法语骂街,唾沫星子溅在树皮上:“你这蠢猪!连装火药都不会!”——他刚被法语教师用戒尺打了手心,因为把“火药”说成了“面包”。
不远处的空地上,耿炳文正被铁链锁在水池里,咕嘟咕嘟往下沉。他憋着气,手指在锁眼里飞快摸索——锁是英国商船常用的黄铜锁,钥匙的齿痕他已练了不下百遍。水泡从他嘴角冒出来,眼前开始发黑时,“咔哒”一声,锁链松开,他猛地冲出水面,大口喘着气,手里还攥着那把自制的万能钥匙。
“第一关,体能与应变。”廖永忠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名册,声音被晨风吹得有些散,“胡大海,匕首投掷满分;华云龙,法语辱骂熟练度合格;耿炳文,水下开锁超时三秒,罚加练一小时。”
日头爬到头顶时,众人转移到兵器房。朱文正正演示着新到的西洋手枪,枪管泛着冷光。“这玩意儿叫燧发枪,比咱们的火铳快,但受潮就哑火。”他往枪管里塞火药,动作利落,“你们要练到闭着眼都能拆了重装,还要学会在雨天用油纸包着击发器——上周有个蠢货就是因为这个,在靶场炸了膛。”
胡大海接过手枪,手指粗笨地拆解,零件散落一地。朱文正用脚踢了踢他的膝盖:“笨蛋!先卸枪管再拆击锤!”胡大海脸涨得通红,捡零件时被弹簧弹中额头,疼得龇牙咧嘴,却没人笑——每个人都在跟这陌生的武器较劲,华云龙的手指被扳机夹出了血,耿炳文则在研究如何把枪管锯短,方便藏在靴筒里。
午后的暗号课更磨人。锦衣卫的老教习用竹板敲着桌子:“记住,茶楼里把茶杯倒着放,是‘目标出现’;捏三下胡须,是‘有埋伏’。”他突然指向胡大海,“如果在法国酒馆,对方用面包蘸红酒,是什么意思?”
胡大海一愣,脑子里闪过早上背的暗号表,结结巴巴道:“是……是‘今晚动手’?”
“错!”竹板狠狠抽在桌上,“是‘目标在二楼’!罚抄暗号表二十遍!”
最难的是考核夜。当月色被乌云遮住时,廖永忠突然吹了声哨子:“紧急集合!目标,英国商馆的账房先生,取他袖扣上的红宝石,限时一个时辰。”
胡大海跟着人流摸出营地,华云龙早已换上法国商人的丝绸外套,正用假胡子粘在下巴上。耿炳文则背着个鱼篓,里面藏着潜水服——他打算从商馆后墙的水渠潜进去。胡大海握紧靴筒里的短枪,心里默念着朱文正教的:“英国人爱喝威士忌,巡逻队每刻钟换一次岗……”
商馆的灯光昏黄,账房先生正在拨算盘。胡大海蹲在对面的屋顶上,看华云龙端着红酒敲门,用流利的法语说:“先生,您订的波尔多到了。”账房先生刚开门,耿炳文突然从水渠里冒出来,水淋淋地捂住他的嘴。胡大海翻身跃下,一把扯下袖扣,三人迅速撤退,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营地时,廖永忠正拿着怀表等在门口。“用时四十五分,不错。”他看着胡大海手心的红宝石,突然脸色一沉,“但你们没发现,账房先生的袖口沾着烟草灰?那是英国间谍的标记——这是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