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的军事顾问们在指挥部里举杯相庆。杜邦看着地图上不断推进的红线,,他望着窗外被炮弹掀起的沙尘,那里原本是一片麦田,去年周德兴还在这儿教农民种过占城稻。此刻,麦茬混着弹片,在炮火中翻滚。
“大人,”一个利比亚士兵跑进来,手里捧着个被炸坏的水车零件,“这是从埃及人的阵地捡的,上面刻着字。”
穆萨接过来看,木头碎片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明”字,还有几行阿拉伯文,是周德兴教农民写的:“水利兴,五谷丰”。他忽然想起冲突爆发前,埃及老农捧着稻穗给他看的样子,那些饱满的颗粒在阳光下闪着光。
“继续进攻。”穆萨把碎片扔在地上,声音有些干涩。杜邦赞许地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新的指令:“明天拂晓,拿下灌溉渠。”
那晚,非洲大陆的夜空被炮火照亮。埃及士兵在战壕里煮着最后一点糙米,那是用明朝水车引来的河水灌溉的,米香混着硝烟,格外刺鼻。哈桑咬着稻壳,听着远处榴弹炮的轰鸣,忽然对身边的士兵说:“要是……要是咱们也有那样的炮就好了。”
士兵们沉默着,没人接话。他们都知道,明朝不会送炮,只会送稻种和水车。可现在,这些东西在炮弹面前,一文不值。
东非的高原上,华云龙被肯尼亚士兵护着撤退。他们身后,机关枪的枪声像永不停歇的暴雨。一个年轻士兵中了弹,他怀里的土豆滚出来,在地上被踩烂,浆汁混着血,像一滩浑浊的泪。“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枪能打那么快?”士兵气绝前,喃喃地问。
华云龙没回答,他背着一个受伤的老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雨林。老农是周德兴的学生,能背出明朝农书里的句子,此刻却只会反复念叨:“稻子要浇水,要浇水……”
欧盟的捷报不断传到南京,蒋瓛把战报念给朱元璋听时,声音越来越低。“陛下,利比亚拿下了埃及的灌溉渠,埃塞俄比亚的机关枪击溃了肯尼亚主力,尼日利亚的装甲车……”
“够了。”朱元璋打断他,指着地图上被红线包围的绿色区域——那是亲明国家的地盘,此刻正被一点点蚕食。“他们用的是什么炮?”
“回陛下,叫榴弹炮,射程比咱们的佛郎机炮远一倍,填装也快。”蒋瓛递上锦衣卫画的草图,“还有一种叫机关枪的,能连续发射。”
朱元璋盯着草图,手指在机关枪的枪管上划了一圈。“都是杀人的利器。”他缓缓说,“咱们的水车,挡不住炮弹啊。”
“那要不要……”蒋瓛试探着问,“让郭英的舰队过去?”
朱元璋沉默了很久,窗外的蝉鸣聒噪得让人烦躁。“再等等。”他最终说,“看看那些非洲人,是愿意抱着稻种死,还是愿意拿着枪活。”
他不知道,此时的非洲大地上,正上演着更残酷的一幕。利比亚军队冲进埃及的村庄,把明朝的水车劈成柴火,烧了农民储存的稻种;埃塞俄比亚士兵用机关枪扫射肯尼亚的农田,刚灌浆的稻穗被打成碎片;尼日利亚的装甲车碾过贝宁的药圃,明朝医官种下的草药在履带下变成烂泥。
杜邦在给欧盟总部的电报里写道:“原始的农业文明不堪一击,非洲需要的是钢铁与火药。”皮埃尔则在开罗举办了庆功宴,宴会上的香槟杯,倒映着远处燃烧的村庄火光。
只有穆萨,在占领灌溉渠的那天夜里,悄悄走到河边。月光下,被炸坏的水车残骸在水里打转,像一具具漂浮的尸体。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告诉他,尼罗河的水是有灵性的,能听懂人的祈祷。可现在,河水被血染红,连祈祷都带着血腥味。
“大人,”一个士兵走来,递给他一个布包,“这是从埃及伤兵身上搜的。”
穆萨打开,里面是半袋没被打湿的稻种,还有一张周德兴画的水渠图。图上的线条弯弯曲曲,像一条活着的河。他忽然觉得,手里的榴弹炮炮弹,沉得像块石头。
欧盟的干预还在继续,更多的武器被运上岸,更多的军事顾问走进非洲的军营。他们相信,用不了多久,这片大陆就会彻底臣服于钢铁与火药。可他们没看到,在那些被炸毁的村庄里,有人偷偷藏起了明朝的稻种;在雨林的深处,康茂才正在教农民用弓箭改装成简易弩箭;在红海的小岛上,华云龙用明朝的罗盘,悄悄记录着欧盟舰队的航线。
战争,才刚刚露出最狰狞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