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利被警方带走,砂石厂被贴了封。
起初,黄金峰并没太当回事。
在他看来,小舅子马文利搞的那个砂石厂,非法采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也出过几次小麻烦,无非是打点不到位,或者运气不好撞到了枪口上。
通常的操作就是,人被带进去蹲两天,厂子封个十天半月,然后他黄金峰出面,该交罚款交罚款,该找关系找关系,最后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在这片地界上,他黄金峰三个字,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这种“小风浪”,一年总要经历几次,无非是破财消灾罢了。
黄金峰按照老规矩,先是让财务准备了厚厚的“罚款”,用不起眼的黑色塑料袋装着,然后亲自给几个相熟的关键人物打了电话。
“老张啊,我小舅子文利那边,又给你们添麻烦了…一点心意,给兄弟们喝茶…对对对,该罚罚,该教育教育,厂子停了这么久,损失也不小,你看能不能尽快…”
这次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电话那头,以往称兄道弟、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的人,此刻却像是换了副腔调,语气含糊,推三阻四。
“黄老板,这个…这次情况有点特殊啊…”
“老黄,不是兄弟不帮忙,上面盯得紧,风口浪尖上,不好操作啊…”
更让黄金峰心头一沉的是,他派去送“茶水费”的心腹,居然原封不动地把钱带了回来,对方连门都没让进,直接一句“按规定办事”,就给挡了回来。
“黄总,那边的人说…说这钱他们不能收,让咱们依法接受处理…”心腹战战兢兢地汇报。
“什么?!”黄金峰猛地从宽大的老板椅上站了起来,肥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送礼送不出去?这在他纵横东莞几十年的经历中,几乎是头一遭!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意识到,这次的事情,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有人在背后发力,而且能量不小,直接阻断了他惯用的疏通渠道。
黄金峰坐不住了,驱车找到了一个和他有几十年交情、如今在某个清水衙门任职但消息依旧灵通的老友家里。他没带任何礼物,只是提了两瓶好酒,摆出了一副纯粹老友叙旧的姿态。
几杯酒下肚,黄金峰才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老哥,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风向?我小舅子那个砂石厂,一点小问题,怎么这次感觉…这么较真呢?”
那位老友抿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看了黄金峰一眼,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老黄啊,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就跟你直说吧。这次,不是风向问题,是你自己的问题。”
“我的问题?”黄金峰心里咯噔一下。
“你是不是最近…得罪什么人了?”老友压低了声音,“而且,是得罪了硬茬子?”
黄金峰眉头紧锁,快速在脑海里过滤着近期接触过的人和事。他生意做得大,平时难免有些摩擦,但大多都能在酒桌上解决,真正称得上“得罪”的…
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李晨!
大印地产的项目!钉子户!自己给小舅子出的那个“躲在后面”的主意!还有…李晨那个女人被打…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是了!一定是他!
看到黄金峰骤变的脸色,老友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老黄,听我一句劝。这次的事情,我们这些基层办事的,是真插不上手了。上面有人打了招呼,要‘依法严肃处理’。意思你明白吗?就是要拿你小舅子,甚至可能…是你,来当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