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来雨村的那天，带了只鸟。
不是寻常的笼中鸟，是只通身翠绿的绣眼，翅膀尖带点朱砂色，站在他指尖时，小脑袋转来转去，滴溜溜的黑眼珠把院子扫了个遍。小花说这鸟叫“巧儿”，是前阵子在潘家园淘来的，通人性，会学舌，还能跟着笛子节奏跳。
“巧儿，叫吴邪哥哥。”小花用指尖蹭了蹭鸟喙，那绣眼扑腾了下翅膀，竟真发出“邪哥”的模糊音，尾音还带着点拐调的甜。
吴邪正乐着，院门外突然传来“咩”的一声叫，白泽——那只被黑瞎子惯得无法无天的小羊羔，颠颠地从外面跑进来，嘴里还叼着根刚啃了一半的芦苇。它瞧见巧儿，耳朵“唰”地竖了起来，嘴里的芦苇“啪嗒”掉在地上，径直就朝小花手边冲。
“哎哎，慢点！”小花赶紧抬手，巧儿扑棱棱飞到院中的老梨树上，居高临下地歪着头看白泽，还“啾啾”叫了两声，像是在逗弄。
白泽哪受过这气？它在黑瞎子那儿横行霸道惯了，连黑瞎子的罗盘都敢啃，此刻见这小不点敢挑衅，当即后腿一蹬，就想往树上蹿——当然，以它那小短腿，最多也就蹦起半尺高，落地时还打了个趔趄，逗得胖子直拍大腿。
“这白泽，还挺记仇。”胖子蹲在门槛上嗑瓜子，“巧儿，给它来个厉害的！”
巧儿像是听懂了，突然展开翅膀，在梨树上空盘旋了两圈，落下时精准地衔住了一根垂下来的梨树枝条，爪子勾着枝条荡秋千，嘴里还“邪哥、胖叔”地叫，把白泽急得在树下转圈圈，蹄子把泥地刨出好几个小坑。
张起灵端着刚劈好的柴从柴房出来，见此情景，只是把柴摞好，顺手从院角摘了片大荷叶，往白泽头顶一扣。白泽被荷叶罩住脑袋，顿时懵了，原地转了两圈，“咩咩”叫着往黑瞎子怀里钻——黑瞎子刚被吴邪喊来吃饭，正啃着个肉包，冷不防被撞了个趔趄，肉包馅掉了一身。
“祖宗！”黑瞎子抹了把脸，看着白泽顶着荷叶跟个小蘑菇似的乱窜，又看了看树上笑得欢的巧儿，突然来了兴致，“白泽，上！把那小毛球给我叨下来！今晚加羊腿！”
“黑爷你偏心啊！”小花靠着梨树笑，“巧儿，给它表演个‘倒挂金钩’！”
巧儿真就抓住根细枝，头朝下倒吊起来，翅膀展开像片小扇子，嘴里还学了句黑瞎子常说的“操”，气得白泽猛地一蹿，竟真够到了最低的那根树枝，叼住就往下拽。只听“咔嚓”一声，细枝断了，巧儿灵活地飞开，白泽却被树枝绊倒，滚了一身泥，活像个灰团子。
“哈哈哈哈！”胖子笑得直揉肚子，“白泽，你这是给泥菩萨拜年呢？”
白泽从泥里爬起来，也不恼，甩了甩头上的泥点，突然朝厨房跑去。吴邪正纳闷它要干啥，就见它叼着块小花带来的桂花糕跑出来——那是小花特意给吴邪带的，用绵纸包着，此刻被白泽用蹄子扒开，叼起一块就往树上抛，像是想贿赂巧儿。
巧儿还真被吸引了，俯冲下来想叼，谁知白泽这是声东击西，趁巧儿落地的瞬间，猛地冲过去用脑袋一顶——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巧儿扑棱棱飞起来，还顺便啄了口白泽的耳朵，把那撮白毛啄得乱糟糟。
“哎哟，还懂战术呢！”吴邪乐不可支，“小哥，你看它俩，跟当年咱们斗粽子似的。”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从井边打了桶水，放在白泽旁边。白泽大概是闹累了，凑过去喝水，喝两口就抬头瞪巧儿一眼，巧儿则落在小花肩头，用喙梳理小花的头发，一副“我有人罩着”的得意样。
本以为这梁子就算结下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大战直接升级。
吴邪是被“咩咩”的惨叫声和翅膀扑腾的声音吵醒的。他冲出房门，就见白泽围着晒谷场中间的竹筐转圈，筐子倒在地上，里面的玉米粒撒了一地；巧儿则在谷场上空盘旋，时不时俯冲下来，衔起一粒玉米就飞走，把玉米粒丢得满院都是。
“怎么回事？”黑瞎子打着哈欠从客房出来，一眼就看见他晒的草药被踩得稀烂，其中还混着几根鸡毛——哦，是胖子昨天杀的老母鸡，鸡毛没收拾干净，此刻成了白泽的“武器”，被它叼在嘴里甩来甩去，活像个挥舞鸡毛掸子的小疯子。
“巧儿把白泽的玉米偷吃了！”胖子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个锅铲，“刚才我看见巧儿钻进竹筐里，白泽跟疯了似的撞筐子，这不，筐子就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