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揉着眼睛坐起来:“深更半夜的,能有啥?别是霍老太太显灵,想让咱去给她扫扫墓吧?”
张起灵已经披衣下床,黑金古刀在手里泛着冷光。他推开房门,雪地里印着串新鲜的脚印,从院门口一直延伸到竹林深处,脚印很小,像是女人的鞋。
“有人来过。”张起灵的声音在雪夜里格外清晰,“脚印没结冰,刚走没多久。”
三人顺着脚印往竹林走,积雪没到脚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走到竹林深处,脚印忽然断了,地上只留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装着些晒干的草药,还有张字条:“霍家欠张家的,欠吴家的,今日两清。往后雨村安稳,勿念。”
“这就走了?”胖子捡起布包,草药里混着颗红豆大小的珠子,在雪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这是……鸽血红?霍家的传家宝之一,怎么留在这儿了?”
吴邪把珠子攥在手里,温凉的触感从掌心漫开。他忽然明白,霍家后人不是来讨债的,是来还情的。那些年在斗里结下的生死契,那些埋在青铜门后的牵挂,终究在这场雪里,落了个踏实的归宿。
回到院里时,天已微亮。张起灵把罗盘挂在屋檐下,风雪吹过,铜环撞击的声音清脆悦耳,像谁在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歌。吴邪看着那罗盘,忽然想起霍老太太信里的话——“雨村的雪能盖着人心头的疤”。
“胖爷,开春咱去趟长白山吧。”吴邪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给霍老太太扫扫墓,也给那些埋在雪里的故人,烧炷香。”
胖子正翻找着去年酿的梅子酒,闻言头也不抬:“得嘞!顺便看看长白山的雪,是不是真比雨村的硬。对了,把那瓶陈皮酒带上,给你三叔也倒点,省得他总说咱忘了他。”
张起灵靠在门框上,看着院角的石榴树。光秃秃的枝桠上积着层雪,像开满了白色的花。他伸手接住片落雪,雪花在掌心慢慢融化,凉丝丝的,却不刺骨。
雪还在下,落在火锅的热气里,瞬间化成了水。吴邪给三人的碗里都倒上酒,酒液晃着,映着窗外的雪,像把往事都泡在了温柔里。
“敬霍老太太。”吴邪举起碗。
“敬那些走在前面的人。”胖子跟着举杯。
张起灵的碗轻轻碰过来,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像枚落在雪地里的星。
屋檐下的罗盘还在轻轻晃,指针稳稳地指着院子中央,那里是他们仨并排坐着的影子,被炉火映得暖暖的,在雪地上拉得老长。
吴邪忽然觉得,这雨村的雪是真的软,软得能把所有的硬邦邦的过往,都裹成个圆滚滚的、带着温度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