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狗仿佛听懂了,“汪”地叫了一声,摇着尾巴凑过来,被胖子一脚轻踹赶开:“去去去,没你的份,这酒得等秋天才能喝!”
最后一步是倒酒。张起灵拎来两桶自家酿的米酒,酒液清澈,倒进缸里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青梅在酒液里轻轻摇晃,像一群绿色的小鱼。吴邪找来块干净的棉布盖在缸口,再用绳子扎紧,胖子在布上贴了张红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秋开封”三个字,算是给这坛酒盖了个“印章”。
把陶缸搬到阴凉的储藏室时,几人都出了身汗。吴邪找了把蒲扇递给张起灵,他接过去,却先给吴邪扇了两下,风里带着点院子里的槐花香。
“对了天真,”胖子突然想起什么,“下午村东头有集市,说是来了个卖糖画的老师傅,咱带念念那小丫头去看看?”
念念是前阵子搬来隔壁的小女孩,父母在外地打工,跟着奶奶过,没事总爱往他们这儿跑,一口一个“吴邪叔叔”“小哥叔叔”地叫,嘴甜得像抹了蜜。
“行啊,”吴邪点头,看了眼张起灵,“小哥也一起去?”
张起灵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储藏室的酒缸上,像是在期待秋天快点来。
下午的集市格外热闹,刚下过雨的地面带着点湿意,空气里混着泥土的腥气和各种小吃的香味。卖糖画的老师傅支着个小摊,面前的转盘上画着龙、凤、小兔子,念念趴在摊子前,眼睛瞪得溜圆,手指着转盘上的凤凰:“我要那个!”
老师傅笑盈盈地舀起一勺糖稀,手腕一抖,金色的糖丝在青石板上游走,很快,一只展翅的凤凰就成型了,翅膀上还沾着几粒芝麻,像撒了把金粉。念念举着糖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糖霜沾在嘴角,像长了颗小痣。
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买了串糖葫芦,递到念念手里,是去核的,显然是怕她卡着。念念一手举着糖画,一手拿着糖葫芦,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说:“谢谢小哥叔叔!”
胖子在旁边的小吃摊买了三碗凉粉,滑溜溜的,浇上醋和蒜泥,酸辣开胃。黑瞎子则被一个捏面人的摊位吸引了,蹲在那儿看老师傅捏孙悟空,手里还学着捏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被胖子嘲笑“捏得像个土豆”。
吴邪靠在一棵老槐树下,看着张起灵牵着念念的手,帮她避开拥挤的人群,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画面暖得像幅画。他忽然觉得,所谓养老,大概就是这样——有想做的事,有想等的人,有能一起浪费时间的日子,哪怕只是酿一坛酒,逛一次集市,都踏实得让人心里发暖。
回去的路上,念念趴在张起灵的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根啃得只剩棍儿的糖葫芦。吴邪帮她拢了拢外套,胖子则哼着小曲,手里拎着买的新菜——晚上要做红烧肉,配着刚发好的面,蒸几屉肉包子。
路过储藏室时,吴邪特意看了眼那坛青梅酒,缸口的棉布安静地搭着,像在酝酿一个关于秋天的梦。他仿佛已经闻到了酒香,混着桂花香和青梅的酸,还有……身边人的气息。
张起灵走在他旁边,脚步不快,却很稳,手里还牵着那只摇尾巴的大黄狗。吴邪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斗里摸爬滚打的日子,那时总想着“等结束了就好好歇着”,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不用看地图,不用摸机关,不用提心吊胆,只需要慢慢走,慢慢等,等着春去秋来,等着酒开封。
“晚上包子多蒸两个,”吴邪侧头对张起灵说,“黑瞎子肯定又要抢。”
张起灵嗯了一声,嘴角似乎微微扬了一下,像春风拂过湖面,荡开一圈浅淡的笑意。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