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亲手害死了一支小队，更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技术，向陈平证明了自己的“无能”和“背叛”。
这比任何直接的杀戮都更加残忍。
陆云山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虽然保住了自己，却亲手将一支小队送进了地狱。
田中健静静地看着屏幕上变成灰色的信号点，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失望。他缓缓地、轻轻地鼓了鼓掌，那掌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和刺耳。
“很有意思，”他转过身，对上原健太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赞赏，“一个能在绝境中反咬一口的困兽，才真正有价值。通知佐川，把‘阿尔法’小队的残骸处理干净。至于他们的家属……就按‘阵亡英雄’的规格抚恤吧。”
“测试结束。明天，我们进行第二阶段。”他的目光扫过失魂落魄的陆云山，最后落在了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的中岛惠子身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上原健太低声吩咐：“去查一下，刚才惠子小姐给陆先生送咖啡时，监控有没有拍到什么异常。”
与此同时，在距离“欢乐岛”数百海里的公海上，“海鸥二号”伪装的科考船内，气氛同样紧张。
“社长！”“幽灵”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指着主屏幕上的一道急剧攀升的加密数据流，“捕捉到高强度攻击指令！源头发射位置已锁定，正是‘欢乐岛’的核心区！目标……是天工集团坡加新数据中心！”
黑崎站在他身后，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看着那条代表着攻击指令的红色数据流，眼中燃烧着猎人的火焰。
“攻击模式……是‘磐石’计划的底层代码！”“幽灵”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只有陆云山，或者陈平核心圈子的人，才能写出这种东西！”
黑崎的瞳孔猛地一缩。陆云山这么快就动手了？而且目标还是天工？
“社长，我们要不要……”
“不。”黑崎打断了他，声音沙哑而坚定，“不要拦截。让子弹飞一会儿。”
他走到屏幕前，看着那条攻击指令最终导致一支小队覆灭的灰色标记，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幽灵’，”他缓缓道，“一头被拴在链子上的老虎，永远只是宠物。只有让它尝到血的滋味，它才会忘记链子，去撕咬真正的主人。我要让陈平和田中健，变成那两头互相撕咬的老虎。”
他坐回指挥椅，手指在控制台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一个加密通道。
“给我接通‘利刃’小队的加密频道，用无法追踪的匿名方式，发送一条信息。”
“信息内容是？”
黑崎看着屏幕上代表“利刃”小队潜艇“深蓝号”的信号点，一字一句地说道：
“【影逝众·密】天工-坡加新节点，24小时内，‘磐石’级定向渗透预警。重复，‘磐石’级。别问我是谁，问就是你的朋友。”
信息发送成功，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深潭，瞬间消失在无形的网络海洋中。
现在，就等着看老虎们如何反应了。
“深蓝号”潜艇内，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艇长！紧急通讯！来源位置不明，无法追踪！”通讯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艇长，代号“利刃”的岳峰，一个箭步冲到通讯台前。屏幕上，一行绿色的文字清晰地显示着那条来自“影逝众”的警告。
“‘磐石’级渗透？‘影逝众’？”岳峰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个只在暗网传说中存在的雇佣兵组织，为什么会给他们发来警告？是恶作剧，还是另有图谋？
“把警告立刻上报南江总部！全艇进入一级战斗准备！雷达、声呐开启最大功率，监控所有异常信号！”
“是！”
南江市，天工集团六楼联合指挥中心。
巨大的屏幕上，红色的警报不断闪烁。
“陈董！”秦品指着屏幕，脸色凝重，“‘深蓝号’刚刚收到一条匿名警告，称我们将在24小时内遭到‘磐石’级的定向渗透！来源……初步分析，极有可能是‘影逝众’！”
陈平站在屏幕前，双手抱胸，眼神锐利如鹰。他刚刚结束一场与军方高层的紧急视频会议，会议室里的气氛依然紧张。
“驱虎吞狼之计。”陈平低声说，一语道破了对方的意图，“有人想让我们和‘须弥会’斗个你死我活，他们好坐收渔利。”
“那我们怎么办？坡加新节点绝对不能出事！”秦品急切地说。
“我知道。”陈平的语气异常冷静，“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自乱阵脚。这条警告，不管是真是假，都说明对方已经盯上了我们。现在，我要将计就计。”
他转向指挥官，下达了一连串指令：
“命令坡加新数据中心，立刻启动‘捕鼠夹’预案！外松内紧，布下‘数据迷宫’和‘蜜罐’服务器。我要让攻击者有来无回！”
“命令‘深蓝号’，继续静默观察，保持无线电静默，不要暴露！我们的任务不是反击，是钓鱼！”
“命令‘神盾’项目组，与与高振武将军提供的联络点联动，将所有监测资源聚焦坡加新周边。一旦攻击发生，我要在10分钟内锁定攻击源，无论它在地球的哪个角落！”
“是！”命令被迅速下达，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悄然张开。
“阿尔法”小队的信号全部灰掉后，紧张的气氛并未消散，反而多了一丝复盘后的冷静。田中健与他的“六大金刚”——上原健太、神谷直人、渡边修、佐川刚、中岛惠子，以及远程接入的金发女特工埃琳娜，并肩站在巨大的全息屏幕前，看着刚刚复盘的攻击数据。
“陆云山最后植入的‘时间差逻辑炸弹’，设计得很巧妙。”负责技术分析的渡边修客观地评价道，他推了推眼镜，“如果不是我们预留了三秒钟的物理验证窗口，他几乎就成功了。”
“他确实很有趣。”田中健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但眼神却冰冷，“一个在绝境中还能保持反击能力的棋子，才更有价值。”
他话锋一转，调出了另一份并排显示的监控数据，是中岛惠子在攻击过程中的所有微表情和生理指标记录。
“不过嘛……”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指着那条在某个瞬间陡然攀升的心率曲线，“我们的惠子小姐，在陆先生修改代码的时候，心跳有0.2秒的异常峰值。能告诉我们，是什么让你这么紧张了吗？”
瞬间，房间里凝重的气氛被打破了。
“哦豁！”负责情报的神谷直人吹了声口哨，挤眉弄眼地看向中岛惠子，“惠子，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那个技术宅了？心跳都加速了！”
“就是，”负责行动的佐川刚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他那刀削般的脸庞柔和了些许，“0.2秒，这可是典型的‘小鹿乱撞’时间。惠子，你可是‘须弥会’的‘冰山玫瑰’，什么时候也为男人脸红过？”
远程全息投影中的埃琳娜也笑了起来，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轻笑而晃动：“惠子，承认吧，你是不是觉得那个戴着眼镜、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很有魅力？”
中岛惠子白皙的脸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她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但眼神里并无真正的怒意，反而带着一丝被戳中心事的娇嗔。她走到田中健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像个小女孩一样摇晃着。
“哥哥！你们又欺负我！”她半是抱怨半是撒娇地说道，“我那是因为看到陆云山居然敢修改你的指令，替你生气好不好！谁知道他会不会把我们也卖了！”
这个理由显然站不住脚，引来了一阵善意的哄笑。
田中健看着她，冰冷的眼神也融化了一丝，他宠溺地拍了拍惠子的手，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妹妹。他哈哈一笑，对众人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都别逗她了。惠子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
他转头看着惠子，语气变得温和：“我知道你心软，觉得他可怜。但别忘了，越是这种可怜的困兽，咬起人来才越狠。你对他的一点点同情，将来可能会变成插在我们胸口的刀。”
“我知道了，哥哥。”惠子低下头，轻声应道。
田中健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高深莫测。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陆云山失魂落魄的画面，对众人宣布：
“一场小小的儿女情长，无伤大雅，反而能让我们的棋子更有动力。至于第二阶段的测试……看来，我们需要换一种更……直接的方式了。”
陆云山独自回到那间冰冷的休息室，门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瘫坐在地上。
刚刚发生的一切，像一场噩梦。小队队员最后那惊恐的呼喊，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他杀了人，虽然是间接的，但那些人因他而死。
他蜷缩在角落，双手抱住头，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他闭上眼，却看到陈平失望的脸，看到田中健冷酷的笑，看到中岛惠子那双充满忧虑的眼睛。
他就像一个被两股巨力撕扯的玩偶，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下一场“测试”，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南江市，天工集团总部。
陈平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夜景。他的手机刚刚结束通话，电话那头，是林世盛的声音。
“陈平同志，我们已经确认，攻击坡加新节点的代码，与陆云山的技术签名高度吻合。虽然我们怀疑他可能被胁迫，但背叛已成事实。从现在起，‘磐石计划’项目组将全面接管此事，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清除叛徒，保护国家安全。”
陈平挂断电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转身，对身后的秦品和苏晴说：“启动内部最高级别安全审查。我要知道，除了这个陆云山，我们内部还有没有第二个‘11号’。”
风暴，已经在太平洋深处酝酿。而这场假面舞会，才刚刚拉开序幕。每一个人，都戴着属于自己的面具，在迷雾中起舞，等待音乐停止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