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的三月,樱花如粉色云霞般铺满枝头,万博纪念公园的湖畔步道上,赏花的游人三三两两,手中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
真由美推着婴儿车,缓步走在落樱缤纷的石板路上,安安裹在米白色襁褓里,手掌正托着几片飘落的樱花瓣,掌心那枚火焰状胎记在阳光下泛着淡红微光。
奶妈跟在侧后方,手里提着装有温水和辅食的保温袋,目光时不时扫过四周——自从上次樱居收到匿名恐吓信后,她便总忍不住留意陌生身影,生怕再出意外。
“安安你看,那边的樱花树最老,开得也最盛。”真由美停下脚步,俯身轻声对婴儿车里的孩子说话,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柔软的胎发。
安安似乎听懂了,小脑袋微微晃动,嘴角咧开一个无意识的笑容。
不远处的观景平台上,几位游客正举着画板写生,颜料盒里的色彩与漫天樱花相映成趣,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然而,这份宁静下,危险正悄然逼近。
公园西侧的灌木丛后,两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正盯着真由美的方向,其中一人手中平板电脑屏幕上,安安的实时定位坐标不断闪烁——屏幕角落隐约能看到黑崎会社的专属标识,那是他们通过前几天潜入樱居、伪装成家电维修员植入路由器的微型定位器获取的信息。
“目标已进入观景平台区域,按计划行动。”男人压低声音,对着蓝牙耳机说道,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电击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此时,公园入口处,露易丝正提着刚买的大阪烧快步走来。
她受顾小芬委托,昨天刚从纽约飞抵大阪,今早去到田中府邸时,管家说真由美带安安来赏樱,便开车尾随而来。原本想在樱花树下给真由美一个惊喜,可刚走到湖畔,她的职业敏感就让她察觉到了异常:
那两个连帽衫男人始终与真由美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固定距离,脚步刻意避开沿途的监控摄像头,袖口隐约露出的黑色手套边缘,与陈平曾跟她提过的黑曜石杀手装备特征高度吻合——尤其是手套腕口的金属扣,正是黑曜石雇佣军常用的战术配件。
“不好!”露易丝心中一紧,立刻加快脚步,同时掏出加密手机给真由美发紧急消息。
可信号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屏幕上始终显示“发送失败”,她抬头望去,只见其中一名杀手已绕到观景平台后方,另一名则假装游客,慢慢向婴儿车靠近,手始终插在口袋里,显然藏着武器。
“真由美!小心身后!”露易丝高声呼喊,同时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大阪烧朝靠近婴儿车的杀手掷去。滚烫的酱汁溅在男人手臂上,他吃痛惊呼,腰间的电击器不慎掉落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真由美闻声回头,恰好看到另一名杀手从灌木丛后冲出,目标直指婴儿车。奶妈反应极快,立刻挡在婴儿车前,双手死死抓住杀手的手腕——她年轻时在田中家学过柔道,此刻竟也能勉强与杀手僵持片刻,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奶妈腰间的保温袋被扯破,温水洒了一地。
观景平台上的游客见状四散躲避,写生的画家下意识将画板砸向杀手,蓝色颜料泼了对方一身,在黑色连帽衫上晕开一片显眼的痕迹。
真由美何等人?当年在黑曜石总部被迫接受搏击训练的经历虽不堪回首,却也让她练就了一身自保本领,她趁势将婴儿车推向露易丝,自己则捡起地上的电击器,对准冲过来的第二名杀手按下开关。
电流滋滋作响,男人身体剧烈抽搐,却仍未倒下——他身上穿了绝缘战术服,只是手臂麻了一瞬,便立刻抽出藏在靴子里的短刀,猩红着眼向真由美刺来。
“小心!”露易丝抱着安安,一边躲避混乱的人群,一边大喊提醒。安安被嘈杂的声响吓到,瘪着嘴开始小声啜泣,小拳头紧紧攥着露易丝的衣领。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至,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划破公园的宁静。
陈平推开车门,一个箭步冲上前,左手精准抓住杀手持刀的手腕,右手一记重拳击中对方胸口——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气,杀手闷哼一声,短刀脱手飞向旁边的樱花树,刀柄深深扎进树干。
可他并未束手就擒,反而突然从口中吐出一枚胶囊,嘴角瞬间溢出黑血,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是黑曜石特制的“绝命丸”,一旦任务失败便会服毒自尽,不留任何线索。
几乎同时,田中宏也从副驾驶座下来,他脸色因紧张而发白,右手紧紧按着胸口——昨晚得知田中健被保释后,他就一直心悸,此刻看到眼前的场景,更是险些站不稳。但他还是强撑着心脏不适,指挥随后赶到的老周控制现场:
“快!检查另一个杀手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携带通讯设备,绝不能让他们销毁数据!”
老周带领两名天工安保人员迅速上前,试图控制另一名还在与奶妈扭打的杀手,可刚碰到对方的肩膀,就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原来在混战中,他也悄悄吞下了胶囊。
众人在他口袋里翻找片刻,只搜出一部外壳印着黑崎会社标识的加密手机,屏幕已经亮起红灯,显然正在启动自毁程序。
陈平俯身查看真由美是否受伤,目光扫过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又看向被露易丝护在怀里的安安——小家伙还在小声哭,睫毛上挂着泪珠,却懂事地没有大闹。
“没事吧?”陈平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伸手轻轻摸了摸安安的额头,确认孩子体温正常后,才注意到自己腹部被短刀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正透过深灰色西装渗出,在衣料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我没事,多亏露易丝及时赶到。”真由美定了定神,从露易丝怀里接过安安,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只是奶妈刚才在扭打中被划伤了手臂。”
奶妈此时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一位好心的游客递来纱布,她正笨拙地缠绕着。
田中宏立刻拿出手机,拨通私人医生的电话,语速飞快地说明地址和伤情,随后又让老周封锁公园出入口:
“通知门口的安保,暂时不要让无关人员离开,等警方过来做笔录,也防止还有漏网的杀手混在游客里。”
露易丝拿着从杀手身上搜出的加密手机,眉头紧紧皱起:“这手机设置了自毁程序,刚才我试图按电源键关闭时,屏幕已经开始闪烁警告了,最多还有十分钟就会彻底销毁数据。”
她顿了顿,从背包里掏出一台巴掌大的设备——那是顾小芬担心她在大阪遇到危险,特意让天工技术部准备的便携式数据拦截器,“不过我带了这个,或许能在它自毁前恢复部分数据,但只能提取最基础的缓存信息,复杂的加密文件肯定来不及。”
众人移步到公园管理处的办公室,露易丝将手机通过数据线连接到拦截器,屏幕上的代码飞速滚动,绿色的进度条一点点向前推进。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设备运行的轻微声响,以及安安逐渐平缓的呼吸声。随着一声轻微的“滴”声,进度条终于满格,设备成功拦截到一组未被销毁的数据。
“有了!”露易丝指着屏幕,语气带着一丝庆幸,“大部分数据都被加密了,只能看到安安今天的定位记录,从樱居出发到公园的每一段路线都标得很清楚,还有一个临时通讯频道,刚才杀手跟外界联系应该用的就是这个。”
她顿了顿,又调出一个文档碎片,“另外还有个模糊的地址,看起来像是大阪港附近的仓库编号,后面备注了‘接应点’,应该是他们计划得手后转移安安的地方。”
陈平俯身细看,屏幕上的定位记录精准到分钟,甚至连真由美在便利店买牛奶停留的三分钟都被标注出来,可见对方的监控有多严密。而那个仓库编号“3-17”,他隐约有印象——之前田中宏提过,大阪港有一片废弃的集装箱堆场,编号就是以“3”开头,平时很少有人去,确实是转移人质的绝佳地点。
“先把这些信息发给秦品,让他联系大阪港管理局,调取3-17仓库周边的监控,看看最近有没有黑崎会社的人活动。”
陈平掏出自己的加密手机,将数据截图转发出去,同时叮嘱露易丝,“再试试能不能恢复通讯频道的聊天记录,哪怕只有几句,也可能找到线索。”
田中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脸色凝重地看着窗外飘落的樱花。就在刚才,管家发来消息,说田中健昨晚被保释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公寓,反而去了黑崎株式会社的总部,直到凌晨才离开,此刻下落不明。
“我怀疑这件事跟田中健有关。”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有几分笃定,“上个月家族会议上,他被剥夺了所有职务,还失去了田中重工的股份,一直怀恨在心。前几天我还听说,他私下找过黑崎,想谈‘合作’,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他恐怕是想跟黑曜石做交易,用我们公司的资源换刺杀真由美、绑架安安的机会。”
“可他手里有什么资源能跟黑崎交换?”真由美抱着安安,指尖轻轻划过孩子掌心的胎记,声音里带着后怕,“田中重工的核心技术他接触不到,客户资料也都是加密的……”
“他虽然接触不到核心技术,但在公司待了十几年,肯定知道一些非核心的供应链信息,比如我们的深海设备零部件供应商,还有几个合作的港口仓库地址。”
田中宏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失望:
“这些信息对我们来说不重要,但对想渗透深海领域的黑曜石来说,或许就是他们需要的‘敲门砖’。而且他熟悉樱居的布局,知道真由美的作息,黑崎要找他合作,也在情理之中。”
露易丝此时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通讯频道恢复了几条消息,都是简短的指令,没有具体人名,但有个代号‘海蛇’反复出现,最后一条消息是‘若失败,按备用方案联系海蛇,前往灯塔’。”她指着屏幕上的文字: